“想说你自会告诉我,我又何必问你?”沈俏在指尖打上火,火苗微微摇曳,倒映在她那双澄澈的眸子里。扭头对上薛介略显迷茫的桃花眼,沈俏面颊有些发烫,“天澜国的国师不可以妄生情爱......薛介,至于我为什么帮你,你真的一点也不明白吗?”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沈俏此刻能明显感觉到宿主身体里最原始的冲动,记忆里的白新星是何其高傲,却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一败涂地,哪怕恨意再浓,对他的感情却又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薛介一怔,火影在他五官间摇曳不定,良久,他抬起那只血迹未干的右手,想轻轻抚摸沈俏的脸颊,却在指尖触到她那丝鬓发时骤然停下。眼睫微垂,他的声音透着几丝疲惫:“我明白,可你不值得。”
沈俏笑了,趁他晃神间,在他脸颊上嘬了一口,如蜻蜓点水般,似有若无。
薛介眼帘一掀,“你......”
“我乐意。”沈俏揽住他的胳膊,朝他眨巴眨巴眼,“我这个人可是很任性的,你若是也喜欢我,就不可以再喜欢别人了哦?”
密林很静,静得两人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薛介只觉得心如擂鼓,冷不防手心传来一阵微凉,紧接着有团软糯的东西挣扎进他手心,与他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你不说话,那就当你是答应我了。”
她很高兴,就连看他时眼里都闪着温柔波光,薛介凝视着她的眼睛,眉间的顾虑好像是经历了一场豪雨的大火,渐渐熄灭,他似乎也忘了自己遍体凌伤,忘记了痛感,在她的循序渐进的攻势下缴械投降,悄然沦陷。
他抿抿嘴,与之相扣的五指下意识收紧,“我答应你,新星。”
明渠回到天罡时,几大长老已经联手将引起骚动的两名不轨之徒擒住。面巾取下,是两张纹着刺青的脸。
欧阳芾沉眉道:“大陵余孽。”
大陵灭国将近百年,然而这百年间却有不少的大陵余孽在天澜各处作乱,甚至还有不少想方设法混入天罡内部,为的就是盗取传说中那本禁术孤本《七祸》。
明渠折扇一收,指着那两名大陵余孽,忿忿道:“不过两名余孽,也值得你们放信号弹?”
花若衣向来不喜欢明渠,抱着胳膊不咸不淡地道:“又不是我们放的,这两人靠着隐身幻术进入天罡,从库房盗取了信号弹。真是奇怪,九长老不是向来雷打不动吗?怎么因为一颗信号弹便出关了?”
明渠冷哼一声,他出关的内情根本不打算给任何人解释。花若衣刁钻刻薄,欧阳芾担心她得罪明渠,便插嘴道:“还是先处理这两个余孽吧,这几年来很少有人敢擅闯天罡,上次水月城一事,齐国师怀疑与大陵人有关,今夜又出现两名余孽,最近他们活动如此频繁,只怕不是巧合。”
齐祯虽已退去国师之位,但欧阳芾习惯使然,并未改口。花若衣也参与了水月城调查一事,故而觉得欧阳芾的判断有几分道理,也不与明渠行口舌之争,径直上前,在大陵人面前蹲下,眯眼道:“这背后主使之人,你们是自己说,还是让你们的嘴巴替你们说?”
她的手指在身后掐了个开音咒诀,那两名大陵人不答话,只是看了彼此一眼,忽然,察觉异常的欧阳芾大喝一声:“小心!”
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的一声响,原本被欧阳芾困在广场中央的大陵人突然自爆,烂肉横飞,血水四溅,在半空中腾起大片血雾。
场面令人作呕,浓稠的血腥味四处弥散,包括明渠在内的几位长老纷纷退开,有的挥袖,有的掩鼻。欧阳芾因为及时飞身到花若衣跟前,躲闪不及,便替她挨下了这阵由爆体带来的冲击,此时,他整个后背血肉模糊,分不清到底是大陵人的血肉还是他自己的。
“可恶!竟然早种下了自爆咒!”花若衣面目阴冷得可怕,可低头看见欧阳芾整片后背时,狠戾的神色渐渐褪却,她仍是眉头紧皱,低声骂道:“傻瓜。”
方才若不是欧阳芾,只怕她那张娇俏的小脸顷刻毁于一旦。花若衣是天罡唯一的女长老,受幻术的影响,生就一张不老的、娃娃般精致的容颜,倘若真被毁掉,她也未必觉得心疼,与她而言,脸不好看,用幻术换一张不就行了,显然,欧阳芾不这么想。
明渠用折扇挥开弥漫的血雾,又掏出一张雪白色绢纱罩住欧阳芾后背,见花若衣不善地看了自己一眼,他冷冷解释:“水云纱。”
水云纱,堪称天罡最昂贵的疗伤药,见效极为迅速,也只有九长老的尾箕部才有,可谓万金难求,珍贵无比。
果然,半刻钟不到,只见欧阳芾眉梢一动,后背原本模糊的血肉在薄如蝉翼的水云纱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腐生肌。花若衣无端有了种欠人情的不适感,半晌,终于硬着头皮朝明渠拱手:“多谢。”
明渠没有回应她,因为广场对面观星阁的大门,发出厚重声响,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