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无碍,薛介这才接着道:“你方才猜的不错,大祭司确实是这么盘算的。”
沈俏想起上辈子,薛介接近白新星,是为了天河幻术里珍藏的那两卷《朝云》和《暮雨》,这两本都不是禁术,既然大祭司想要极快创造出“天才幻师”,按理说一本《七祸》足矣,怎么又会打天河幻术残卷的主意?难道是因为白新星是真正的天才,所以要学她之所学?然而,天河幻术卷内容之多之繁冗,哪怕是白新星这种真正的天才,也根本做不到一口吃成个胖子啊。
一个人想得到另一个东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个东西于他有益,要么就是这东西对他构成了威胁。那么,大祭司到底属于那种呢?
再说回来,创造天才幻师的代价不小,他又去哪里找一个合适的刚出生的婴孩?然而薛介听了她的疑惑后,摇头苦笑:“如今并不需要什么婴孩,只需要一个身强力壮,有一定幻术根基的人便可。”说着,沈俏见他看向自己时,眼神越发温柔起来,“新星,你是真正的天才,你救了我,有你在我身边,大陵便不需要第二个齐祯了。”
“......”沈俏有些意外,薛介怎么说也是大陵太子,大祭司怎么舍得给他种禁制?
薛介把沈俏圈进怀中,她没有挣扎,顺势将下巴靠在他的肩上,手指从他腰上的绷带划过,她低声问:“既然大祭司敢让你做第二个齐祯,那一定是有解禁之法了,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愿意变成天才?”
“不愿意。”薛介摸摸她的头发,笑道,“尤其在遇见你之后,就更不愿意了。”
次日,天色仍旧阴郁。连夜赶路难免人困马乏,薛介便让车队暂先停下休憩。昨夜匆忙赶路,她也忘了回驿馆带些东西,只好取了薛介的水囊到附近的河边去取水。
水囊装满后,这会儿时辰还早,她又找了个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晨气爽朗,风里挟着寒意,远处山尖淡如无有,天色呈现出一种怏怏的苍白色,仿佛带病的娇女刚从睡梦中醒来,尤带几分怠倦。
沈俏深吸了一口气,想就着身后的草地躺下,但草里的露水的让她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来人足音很轻,脚步透出少见的虚浮感。
“少尊主可真让人难找啊,跑这么远,老朽差点还以为少尊主反悔了,折道回了天澜。”大祭司人未至声先到,一身灰扑扑的旧袍,下摆触地,一路走来,被露水染出一大片深色水痕。
昨夜借着暗淡灯光,沈俏并没有看清楚他的具体模样。如今放眼看去,这位大祭司身子仍是佝偻着,满头腌臢辫子,光泽油亮,三角眼浑浊而犀利,皮肤蜡黄,看上去像是饿了好些天,沈俏注意到他身上的袍子,那上面打满了数不清的补丁,这番磕碜打扮,沈俏很难把他和位高权重的祭祀之位联系在一起,说他是前来讨饭的乞丐都不会有人怀疑。
虽然极不乐意,沈俏还是站起来,朝他行了一礼,谦卑笑道:“看来大祭司对晚辈的误会倒是有些深啊。”
“哎,但愿真的是我误会了吧。”大祭司叹道,也解下腰间的水囊,蹲下取水,“这条河直通天澜都城,少尊主若是存了反水的心,借此河传讯到天罡真是再好不过。”
听他不阴不阳地把话说完,沈俏心说冤枉,这糟老头子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戒心如此重,借这条河传递消息,也亏他想得出来,万一半路被人截了呢?沈俏道:“大祭司不必怀疑我,我若真有异心,就不会放着好好的国师不当,替你们盗来《七祸》了。当然,我不希望大祭司对我抱有任何偏见,我不妨把话说开,我承认我有私心,我可以为你们大陵效力,但前提是,你们不能拿薛介来创造第二个齐祯。”
戒备心太重的人都不太好糊弄他,沈俏觉得与其一味表忠心,倒不如先顺了他的意,让他确信自己就是个别有用心的女子,而只要他明白,她的私心对他的光复大业不会造成阻碍,他们各自取所需,他反而对她更为放心。
“哦?太子连这些都告诉你了?”大祭司神情微微不悦。
沈俏拎起水囊,开始往回走:“你放心,我知道前辈还想要什么,此次回天河,我不但会求母亲许下我和薛介的婚事,还会将东西双手奉上。嗯.....就当是嫁妆吧。”
闻言,大祭司脸上的不悦一扫而空,哑着嗓子干笑:“少尊主对殿下能如此用情至深,可见我大陵气数未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