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起窗户,六月的浅蓝天幕上飘着淡如柳絮的白云。沈听絮端着茶盏,目光穿过窗户,落在被木南箐捧在手心的兔子身上。
她手腕上缠着细细的银链子,那是不久前风歇送给她的生辰礼。那只兔子正扒拉着链子,试图用啮齿咬断,逗得木南箐时不时发笑。细碎光斑洒落遍地,越发衬得她笑容明媚。
沈听絮想,若他是男孩儿,只怕也会折服于她师妹这般动人的笑靥之下吧。想着想着,她换了只手撑住下巴,不觉间又想起那些飞升的峰主们,不过说来也怪,木南箐号称整个门派的吉祥物,可她来不老峰已经十二年了,持有?神?脉的师尊却一点飞升的迹象也没有。
真奇怪,虽如此,可......还有?点庆幸。
兔子从木南箐手里?跳了出来,在青翠草间蹦了两蹦,微湿的两前脚停在了柔软的藏蓝衣料上。
苏庭之盯着脚下的兔子,微微拧眉。木南箐抬起脸,半掩着嘴,笑出声来。
“师父,你看看你,总板着脸,这小家伙都不敢再动了呢!”
苏庭之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泛出几分柔和,最后伸手在兔子的后背拍了拍,将它驱逐,嘴上仍道:“上次教你的剑法?可会了?练给我看看。”
木南箐不情愿地抽出剑来,比划得有?气无力,说是使剑却更像受气的小孩与长辈闹别扭。
看到这一?幕,沈听絮早已不像从前那般为师妹的行径揪心了,她静静别过脸去,只当不曾看见,毫无波澜的面皮下是费尽心思所掩饰的无奈和失落。
可她没想到,这次苏庭之不再像从前那般纵容无度,而是挥袖打落她的剑,玉面旋即浮上一?丝愠色。
“师父,你......”木南箐惶然。
隔着一?扇窗,熟悉的低斥声传到沈听絮耳里。
“散人原先说你根骨绝佳,是块修仙的好料子,若非他老人家飞升得早,我定要去找他理论一二。听着,我不老峰不收无能之辈,这套剑法?于你天资而言并不难学,你大师姐资质平庸,仅三个月便已练至炉火纯青,你呢?准备练多久?六个月还是一年?”
木南箐嗫嚅着嘴,一?字未吐。
直到苏庭之转身,木南箐突然奋起,朝着他背影歇斯底里?起来:“大师姐是大师姐,木南箐是木南箐!我天资再怎么聪颖,师父也只会向着大师姐不是吗?!”
沈听絮听得一?怔,苏庭之的背影也适当?停住。
沈听絮还来不及将刚才?那句话细细咀嚼,就看见木南箐仿若力竭,仰面倒栽下去。
“师妹!”
夺窗而出的她终是迟了一?步,苏庭之将木南箐打横抱起,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身为师姐,平时应多加督促,不可过度纵容,知道吗?”
语气尚算温和,沈听絮仍有?几分委屈,她对师妹的纵容难道不是因为师父么?
她恭敬道:“听絮知道了。”
苏庭之把人带去了药斋。沈听絮后来听说师妹醒来在药斋又哭又闹,只因师父把她交给药侍便离开了,回想起下午那一幕,沈听絮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亲自下厨做了师妹最爱吃的小菜,晚上给她送去。
日暮时分,沈听絮在去药斋的路上与木南箐碰了面,不过对方好像没有看见她,刚绕过一?方水池忽然调头去了另一边。而那头正是镇魔塔的方向。
沈听絮心觉古怪,她放下食盒,正准备掐下隐身诀,脖颈猝不及防吃痛。醒来时,人已经在长老们商谈要事的仙人顶,她和木南箐躺在大殿上,被七嘴八舌的长老们围在中央。
原来镇魔塔被外人侵入,阵法大显。有?弟子发觉异动,立刻禀报长老。长老们带队加固了法?咒,同时也发现了木南箐和晕在一旁的沈听絮。
阵法几百年都未见异动,事态紧急,就连刚闭关不久的颂露掌门也被迫出关。大概是气急。同样的问题,沈听絮已经听颂露掌门问了三遍:“听絮!我再问你一?遍,此非同小可,木南箐所说是否属实?”
脖颈处仍然僵痛,沈听絮作凝思状,最后点点头:“禀掌门,木师妹所说不假,我和师妹为了找到师尊的灵宠才?误入禁地的,被阵法所伤,醒来后就在仙人顶了。”
虽然她不明白师妹为什么会突然袭击自己,但她相信师妹此举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因而尽管此事非同小可,她还是撒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