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踱来踱去四处打量端本宫最后只留下一个“哼”字的二皇子。
然后是文静儒雅的三弟,一个不爱多言,一个不能讲话,这时候只需要微笑就行。
最后是各种嫔妃,都是美人,还算赏心悦目,带着贺礼,妄图套话知点内情,套了半晌才想起对方是个哑巴,从头到尾就知道点头傻笑,有些不满地回去了。
虽说只需要以不变应万变微笑就可以了,但这一天应付下来,也够累的。
送走最后一个人,玉佑樘擦去额角汗珠,摊在椅子上。
心腹碧棠极其体贴,迅速端来一杯清茶,捏肩捏腿。
嗯,舒服,玉佑樘闭眼享受。
碧棠又向上探手,仔细又轻巧地揉玉佑樘的面颊。
果然是历经层层考验分给自己的人,细致入微,知晓本王今日笑得脸僵。
我们的太子殿下很是满足。
满足之际,听到耳畔一句煞风景的嘱咐:“对了,殿下别忘了明早要去凌烟阁学习。”
玉佑樘晕倒过去。
=。。=
秋风何冽冽,白露为朝霜。
一大早,玉佑樘便起身,着了常服,去凌烟阁上早课。
皇族服侍多以黑红金色调为主,譬如今日这常服,与朝服一样,同为红色系。
玉佑樘身姿单薄,肌肤如瓷,宽松浓艳的衣着只会让他愈显玲珑剔透。
雾色皑皑,他在此间穿行,如一株高洁的玉兰。
一路下来,年轻的太子殿下不知折煞了多少宫女的芳心!
很快,到了凌烟阁,玉佑樘进门,低头拂去衣袍上的重露湿气。
看管此处的内监早就在此处等候,见到他,忙迎上来,引着他去内屋,他边走边道:“谢大人已经在里头等候殿下了。”
玉佑樘回以一个颔首,同时脑中开始自动生成这个谢大人的资料——
谢太傅,名诩,字仲容。
三公之中,最为年轻,十七岁便金榜题名,后任晋阳刺史。
极善音律,工于诗赋,又舞得一手好剑法,有玉树之姿,简直人中龙凤全能天才。
十年前匈奴犯境,数万敌兵重围晋阳。此人一面严密防守,一面上书请援。无奈地处偏远,七日援军都未到达,谢诩便令会吹卷叶胡笳的军士全至帐下报到,组成了一个胡笳队,向着敌营那边吹起《胡笳五弄》。音律极度哀伤凄婉,匈奴兵而闻此音,军心骚动。半夜时分,军队再次吹响这支乐曲,匈奴兵怀念家乡,皆泣泪而回。
一袭白衣,一曲退敌,自此震惊朝野。
很快,这个青年被宣召回京,入朝为官。
从此一路扶摇青云直上,被拜为正一品太傅之位,也不过而立之年。
变态啊变态,世间竟有这等完美之人,玉佑樘摇摇头,跨过门槛,进了用以学习的厅堂。
旁边的内监赶忙通报了句:
“谢大人,太子殿下到了。”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里头人的嗓音磁实低沉,十分好听。玉佑樘声控一个,不由扬起头来,只见那人已经敛其首,行臣礼。
他身着绯色官袍,官袍向来宽大,穿在他身上却担得起长身玉立四字。
他姿态不卑不傲,饶是低着头,腰杆也依旧直挺,似一柄出鞘之剑。
臣礼行毕,他不急不缓抬起头来。
待玉佑樘将他脸看了清,脚下一软,连退两步,心下惊惧比见皇上多得岂止百倍。
那时年幼的他被抓到山上,此人漫不经心用来胁迫他的话,现如今依旧清晰徘回在心中。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杀你娘亲,灭你氏家,断你族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