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刚才那女孩子吗?”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岳茵晰猛地心神一震,眸子里那一抹温柔的光芒也随着这声音而消逝无踪,又恢复到古井无波的冷漠。
他转头,看一眼那人,微垂下眼帘,轻轻摇了摇头,淡淡答道:“没有,只是觉得她比较奇怪而已。”
那句话问完,岳钟琪就已大步走进来。
闻言微笑道:“这丫头胆大,外露,不像闺中小姐含蓄,规矩多。让你感到好奇也是在情理之中。”岳钟琪顿了顿,径自走到桌旁坐下来,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他也坐下来。
看到岳茵晰落座,岳钟琪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情凝重地说道:“我知道你是守规矩,懂分寸的人,所以才会把她留下来。”
岳茵晰心中一凛,表面上却看不出来,依旧坐得端正,双手安然地置于双膝上,表情一味的冷漠,只低声道:“爹爹既然把她留下来,自然有留下来的道理。茵晰不会妄自猜疑。”
岳钟琪见他如此,颇感欣慰地一笑,语气也柔和了许多,缓缓道:“我自然知道你的性情,自小你就稳重的多,不像秋儿,爱给我添乱。整日像个猴儿一样上蹦下跳的尽惹我烦心!”
话虽如此,但语气中,神情间,却一点烦心的意思也没有,相反倒能听得出他对岳茵秋很深的溺爱。
岳茵晰自不会争辩,从小他就习惯了,也不言语,静默等待下文。
岳钟琪笑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和霭得多,温言道:“只是你的性情过于冷淡,既要娶郡主,就不能再以你这种态度示人,知道的人倒也罢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有意怠慢郡主呢?”
岳茵晰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自己的亲生父亲。他的心跳得很厉害,他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喊,错了,你一定猜错了!
岳钟琪迎上他惊骇而又心悸的视线,唇角的笑容加深,继续温和地说道:“你应该多学习学习怎样对人笑,尤其是对郡主,不要让郡主以为你娶了她,是受了委屈。女人嘛,就需要多哄哄,体贴一些。你老是绷着脸,怎么能招郡主喜欢呢?”
岳茵晰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骨节因为太过用力显出苍白的色泽。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也许太过震惊,太过屈辱,半晌,他的喉咙才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笑声,他哑声道:“爹的意思可是让我像青楼小倌一样卖笑,以讨好郡主吗?”
岳钟琪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你怎么能说得这么难听呢?你马上就要成为额驸,怎么还能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
说着,岳钟琪就想亲热地拉起他的手,他下意识地微微缩了一下。才任由岳钟琪拉到自己手掌间。
温暖的触觉,从手心传递过来,却令他浑身发冷,一直冷到心里。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与悲凉,他想扯着唇角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想耸耸肩,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我的身子都卖了,还会在乎那些难听的话?还会吝啬那么一点笑容?”
可身子太过僵硬,无法动弹,喉咙干涩得也很厉害,好容易说出口的竟是:“有酒吗?”
岳钟琪阴沉下脸,抬高声量,厉声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酗酒?郡主怎么会喜欢自己的男人像个醉鬼一样?”
被他这两句怒喝似乎找回点理智,岳茵晰慢慢地垂下眼。
岳钟琪深吸一口气,语重深长地说道:“被王爷看中,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那是天大的喜事,朝堂上有多少人想和王爷攀成亲家,都没有机会。你有这机缘,怎么能自甘堕落呢?”
岳茵晰静了片刻,抬起眼时,语气已平静许多,几乎觉察不出声音里的那一丝颤抖,他淡淡道:“爹爹也知道我自小的性格便是如此,要改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得了的?”
他的唇角勾出一丝冰冷的弧度,有些嘲讽地说道:“莫不是要请一位说唱先生,来教教我,送进王府,我该怎样对郡主笑?怎样服侍郡主,讨郡主的喜欢,不致受了冷落,当个名副其实的贤夫吧?”
为什么嘴上说着刻薄的话语,心却会痛得难以忍受,以至于无法呼吸呢?
岳钟琪似也知道这件事太过为难他,因此也不多加指责,只是轻轻用手拍打着他的手背,安抚道:“你也不必这般伤心,只要你想改,没有什么不行的。爹知道你从来没有碰过女孩子,没有什么经验,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女子,也是无可辩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