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房中,他就看出哥的神情不对。哥说,如果二十日没有服用蚀骨软筋散的解药,武功就被废了。其实哪用得着二十日,十日武功就废了。哥比自己还用功勤奋,虽然好多□□都没有真正见识过,但各自□□的药性,毒性却是最熟悉不过了。蚀骨软筋散作为江湖中最歹毒的□□,连他都深黯其药性,哥却不可能不知道。
哥也没有必要骗花痴,更没有必要让自己白回一趟京城。
此外,从小到大他深知哥哥的性情,哥是情感内敛的人,凡事都会为旁人着想,就算真对许梦婷有情,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和许梦婷眉目传情,倾吐情话,令他尴尬。
除非……隔墙有耳。
他本意是想用传音入密的功夫与哥交谈,可是正对上哥的那双如墨谭般幽深的眼眸,那双眸子里隐含警告,他陡然一惊,马上就回过味来。
哥的功力已经剩不下多少了,一旦用传音入密,那人的功力超过哥,一定也能听到。为了防患于未然,他只能顺着哥的话往下说。
直到哥慢慢支撑起身子,用力握紧了他的手。他能感觉到哥的掌心一片冰凉的潮湿,他知道那是哥刚才吐出的血。
他的心刺痛,他强忍,不动声色。相互间握着的手,握得更紧了。
自小他和哥就经常玩一种游戏,用手指在对方的手心上写字,让对方猜写得是何字。
因为玩的次数多了,两人慢慢达到了一种默契,绝大多数字只用寥寥数划,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昨晚,哥凭借和他手掌相握时,幅度很小的在他的手心上写字,也就在那时,他知道了很多事,也确定果真有人隐藏在暗处,而那人便是琉璃。
“琉璃?”许梦婷眨了眨眼,喃喃重复道。
很熟悉的两个字?好像在哪听过?
岳茵秋看着她瞪直了眼的一副痴傻样,多半还是没想出来是谁。当下只得沉声提醒道:“便是前几日路遇的那位……姑娘。”
为什么会是她,他多么希望不会是她,手艺那么出众,想法那么新奇,那么出类拔萃的女子,到底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带走哥?
如若不是哥凭借和他握手之际,悄悄把此事告诉了他,他真得不相信看起来那么聪慧而又柔弱的女子竟会对他们不利。
他还记得那日捏面人说,翠芳楼重金聘请琉璃姑娘给她们姑娘指点装扮。他望着手中装扮新奇的玩偶,再望了望眼前容颜平庸,身材高挑,团扇微挡住半边脸庞的女子,觉得很不可思议。
也不知为什么,这女子明明很可疑,会武功,还要装作不会武功的样子,他却无法将她从自己的脑海中赶走,迫切的想要了解她,想要知道关于她的事情。甚至听见哥要离开,而表现的闷闷不乐,郁郁寡欢。
翠芳楼那晚歌舞献艺,他把衣服丢给花痴,就忙得跑过来了。他斜靠在后台,眯起一双飞扬的丹凤眼,看着她给一个又一个的青楼女子装扮。
那双手是如此的优美而又灵巧,随着纤长的指尖来回轻柔地挥动,这些出身于风尘的女子就一点点地变了样,个个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或端庄,或秀丽,或俏皮,还有一个竟像一名农家少女般隐隐透出点清纯的味道来。
他终于相信,这个女子就是红粉馆的主人,一双巧手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赞叹之余他慢慢地凝视她,有那么一瞬间,有一种说不清的特别感觉,像有一只柔软温润的手,轻轻地而又不失时机地握住了他的心。
旁边传来许梦婷依然是一头雾水的疑问:“路遇?我们一路上遇了很多姑娘啊?”
岳茵秋为之气结,调转扇柄在她的脑门上用力敲了一记,转眸冷冷一笑,讥讽道:“你不是还为她吃醋吗?”
“谁?我为谁……”许梦婷嘟囔着一边伸手揉着脑门,一边问。刚问了半截,蓦地停下手,瞪直了眼看向岳茵秋,惊道:“莫非就是给那些女人装扮的……哦,厨房里张氏的衣服总是稀奇古怪的,还夸手艺好的那个女人?”紧接着迟疑道:“她,她为什么要带走神仙哥哥?”
岳茵秋不置可否,只漠然地看着她。
许梦婷怔了怔,忽然瞪圆眼睛,张大嘴惊呼道:“糟了?她是不是也看上我的神仙哥哥了?”
岳茵秋苦笑地摇了摇头,终于不得不承认此女愚钝之极。
他挑起俊逸的眉,口气有些不屑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犯花痴啊!她和我们有仇。”
“仇?什么仇?”许梦婷怀疑审视的眼光落在岳茵秋身上,片刻,重重一拍脑门,逼视着岳茵秋,怒声道:“说!是不是你始乱终弃!”
岳茵秋不言不动,只微微沉下脸,冷冷地瞅着她。
许梦婷马上又皱眉,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不对哦,这几天功夫,我们都在一起,没见你勾搭她啊?莫非……”她怀疑地上下打量岳茵秋,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也不对啊!那几天见面时,你好像和她还不认识呢?”
岳茵秋忽然从鼻子孔里冷冷哼了一声,拖着音调,口气凉凉地说道:“你不想怎么救出你的神仙哥哥,还在这儿有空瞎猜!”
果然一提神仙哥哥,许梦婷立刻焦急起来,她正视着岳茵秋,郑重地问:“哦,你怎么知道是那个琉璃把神仙哥哥带走的?”
岳茵秋懒得和她解释那么多,直截了当地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你不要管那么多了,反正这是哥告诉我的。”
许梦婷皱眉,怒声抗议道:“你明知神仙哥哥有难,为何不救他?还要借故假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