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婷眨了眨小眼睛,仰起小脸,却不直接回答沁聘的疑问,而是一脸迷茫地问:“这位姐姐,你们可是风云寨的?”
浓眉淡淡皱起,沁聘似乎对许梦婷不老实回答她的问题而略显不快,声调带出一丝不满,听起来像是在质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许梦婷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肩膀似受了惊吓般抖了一抖。她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上前死死地一把握住她的手。
手被出其意外地握住,沁聘呆了呆,想起挣脱时,许梦婷已把她的手捧得高高的,高过自己的头顶,像在做一个至高无上的宣誓,扬声道:“我,许梦婷,想要加入风云寨,成为你们中的一员。希望大家能够接纳我!”
沁聘怔住。自己的一只手从没有像这样被另一双湿淋淋的手捧得如此虔诚过。虽然感觉很奇怪,却不知为何并不令人讨厌,竟隐隐约约地,有些激动和喜悦。
身为风云寨的副寨主,她向来外表冷漠坚硬,但她的内心却很柔软脆弱。她深知风云寨治理得再好,不与朝廷起争端,不去骚扰百姓,不去抢夺沿途的客商。在旁人眼里也一样是盗匪流寇。受人轻视和白眼。即使身为副寨主,被手下兄弟姐妹簇拥恭维,也不过是因为她的副寨主身份带来的,而鲜少受真正的尊重和敬意。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在一片金色的光晕里,眼前女子的神情犹如阳光一样挚诚,她的声音也透出阳光般的真诚热情。
“我听说风云寨的大当家的特别能干,是个女中豪杰,手下的兄弟姐妹们个个武功高强,又团结友爱,连朝廷都……都敬让三分。所以我非常盼望能够加入到风云寨,和寨子里的兄弟姐妹们同吃同住,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许梦婷以已度人,她自己就非常乐意别人如此真诚地夸奖她,赞美她,所以她想,多说点好听的,是否别人就肯接纳她呢?她也就可以顺顺利利混进寨子里找神仙哥哥了。
沁聘轻轻地咳了一声,不知不觉间,神色和缓下来,她慢慢地抽回了手,正色说道:“说实话,我们风云寨绝不收那些无力保护自己又毫无用处的人。”她用手向身后的寨众一指,浓眉挑起,口气淡漠地说道:“寨子里的兄弟姐妹们个个都能独挡一面,你有什么本领让大伙们信赖你?”
许梦婷为难地抓了抓头发,想了又想。此时言语稍有差池,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有可能很快流失。她知道自己的头脑不聪明,所以更应该谨慎小心。
沁聘的脸渐渐阴沉下去,神色间已透出点不耐烦。内心很希望她能加入进来,也许仅仅是因为刚才她带给自己的那一瞬间的激动和喜悦。
许梦婷看出对方脸色陡然一变,就要发作。她急忙道:“其实我会捉鱼,会捉很多很多鱼。”她把双臂向两旁一摆,做了一个很多的动作。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凑上前,不乏讨好的神情接道:“你们到时都不用网鱼,光看我网鱼就好了。”
沁聘不言语,只是回头,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似乎想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
许梦婷抬头看了看众人的神色,屏住气息,一颗心砰砰乱跳,她知道此时这些寨众的意见至关重要,想了想,又掰着指头,急忙补充了一句,声音里不知不觉地透出一丝紧张:“不止这些,我还会烧鱼,烤鱼,炖鱼,煮鱼,鱼的各种吃法我都能做。”
众人相视一眼,视线全都汇聚在她的身上,神情带着异样,但却无一人开口。
许梦婷鼓足勇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声道:“放心吧!只要你们肯接纳我,绝对不会让各位兄弟姐妹吃亏的。”
许梦婷等了半天,没有声响。四周的静谧似乎渐渐弥漫出一种令人绝望的气息。手指不自觉地握紧,这是进寨见神仙哥哥的唯一机会,她绝不能错过。
她咬牙,抬头,目光中充满了期待,神情中带着执拗和不肯妥协:“不信我现在就跳进水里去给你们抓鱼试试?”
众人依然沉默不语,只能听到清风吹拂树叶发出的声响。
许梦婷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掉转身子,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这时,岸上的众人神情才纷纷松懈下来。
沁聘神色间带了些喜色,轻声赞道:“是个直爽的丫头。”
随即有人附和道:“既然有这丫头在,我们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天天跑下山网鱼。”
有人提出质疑道:“这丫头看起来是不错,但底细不明,只怕……”
被另一人抢过话头:“李五,你多想了,这丫头一看就不是练家子,不然怎会让那身衣服湿淋淋的粘在身上,身材毕现,都未发觉。”他啧啧两声,低声笑道:“让我们这些兄弟们饱了眼福。”
有人不屑地撇嘴:“那身材,有何可看?还不如逛窑子,找个窑姐玩玩呢?”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
沁聘浓眉微蹙,似想起什么,抬眸,看向众人,正色道:“这丫头害得我们被马蜂追咬,不过看在张老三也是被她所救的份上,我们就不跟她计较了吧?”
既然副寨主都这么说,众人不好再说什么,但被这一提起,又纷纷想起自己脸上的痛楚来,连忙捂住红肿的包子脸,纷纷叫苦连天。
等到许梦婷上岸,众人看到她拖出水面,用水草绑缚的大大小小的鱼时,发出一片赞叹声。
沁聘面露微笑,走到浑身滴水的许梦婷面前,发掌在她的周身绕了一圈。向来清冷的声音里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柔和:“我们兄弟这一关是过了,但是我还要禀告大当家,看她肯不肯收留你吧?”
许梦婷喜形于色,摸了摸身上被沁聘发功,迅速干了的衣服,满脸崇拜,不住点头,连声应道:“放心!放心。我什么都会做,绝不会让你们寨主……不,大当家后悔。”
直到亲眼望到寨门上大大的三个红字风云寨,许梦婷才相信自己并非做梦,终于要进寨子了。
沁聘有条不紊地命令众人把早已苏醒,但目光呆滞似乎受了惊吓的张老三送回房,又吩咐把许梦婷抓的鱼搬进厨房,并令众人各自散开,这才转眸,看向许梦婷,严肃地叮嘱道:“你随我来,大当家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许梦婷连连点头,一边随着沁聘走,一边暗暗打量周围的防范和布局。房屋呈弧字形排开,每一处都有两到三人把守,个个神情凝重,目光锐利,脊背挺得笔直,腰旁悬着兵刃,防备得很严密。
回廊院子里,都有不少人匆匆忙忙地走动,有搬动箱子的,有运蔬菜的,也有炼造武器的,就像一个小型的集市。但是看上去并不忙乱,而是显得井井有条。人人身上都穿着统一的粗布麻衣,胸口处都是白底蓝字的写着大大的风云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