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烛光摇曳,屋内安静得能听见油灯滋滋的灼烧声。
妙心坐在热气氤氲的木桶里泡着,阿泽则默默守在屏风另一侧。
她瞥向瞧屏风上映出端端正正的背影,心中嘀咕:不该看的都被这兔崽子看光了,这会儿倒是个正人君子,晓得非礼勿视。
妙心懊恼一叹,肠子都毁青了。为何非得自己试药,直接将药量下多些,炼好给他吃就完事。即便将他给毒死了,大不了求陆判官卖个人情,在鬼门关前将他的魂给带回来。
总好过被看又被摸……
方才阿泽将她抱入木桶时,因她身上裹着他的外裳,并未系紧,遇水即刻漂起来。他想帮她重新遮盖身子,情急之下,手掌直接贴向那半璧软玉之上。
她浑身麻痹,无法激动地反应。只能眼睛瞪大一些,以示愤怒。
阿泽没留意她的眼神,他起先盯着自己的手愣了愣,反应过来时,就似被扎,“啊!”地一声,猛得往后跳一大步。
“师、师父先泡,弟、弟子再去烧些水。”他像咬着舌头,磕磕巴巴地说完,脸霎时红得似抹了胭脂,慌忙跑出去。
倒像是他被占了便宜……
妙心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默默咽下两行血泪,苦得很。
*
热水终于舒缓了妙心僵硬冰凉的身躯。可她毕竟耗损不少阳气,泡了许久,渐觉气虚体乏,整个人软得似化作一滩泥,就要融进水里。
因秋夜偏冷,为免热气散得太快,阿泽便在浴桶上盖了两层纱布。大部份热气闷在她脖子下,身子的确泡暖和了,可也将她仅剩的一点气力给泡尽了。
妙心昏昏沉沉地阖上眼,整个人软若无骨,缓缓往下沉。眼看水面就要没过她嘴巴,她想张口呼救,可身子给不了反应。
不多时,彻底淹入水桶中。
妙心虚弱气短,憋不住气,咕噜咕噜吞了几口水。心里呜呼一声:怎么改来改去都是我死得不体面!
不知多久,她隐约听见阿泽急切的喊声,又似感觉自己被他从水里捞了出来。但她睁不开眼,身子也使不上劲,迷迷糊糊地挂在他身上。
阿泽将她抱在怀里,取来纱布,坐在床边帮她擦干身上的水。
兔崽子啊!这都摸几遍了!
妙心暗暗将他骂了一顿,便不省人事地昏睡过去。
待用被子将她身子包裹好,阿泽大松一口气。
他坐在床边,抬袖擦了擦额头密布的汗。仅仅帮她擦水换裳,泌汗的程度堪比练一整天剑。
阿泽默然守在一旁,即便她已入睡,他依然不能放心。方才就是太大意,害得师父差点溺死在浴桶里。
他的视线慢慢落在她红润的脸颊。
她两颊常年不见血色,肌肤像纯白的釉瓷。尤其冬天,她一身白袍立在雪中,仿佛能和满山冰雪融为一体。从没像此刻,面颊宛若一颗鲜嫩的蜜桃,粉润甜美。
阿泽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及她的脸。如羊脂白玉般柔软光滑,令他流连不舍。
恍惚间,脑中闪过方才攀住的那玉润之物……
阿泽心中忽生潮浪,一阵荡漾。
恰时,她鼻间呼出的热气喷在他指上,像针刺,又似轻羽拂痒,他冷不防一激灵,急忙缩回手。
阿泽别开眼扭过身子,两手攥得紧,低头像犯了大错,喃喃念着:“师父恕罪,师父恕罪……”
***
次日午时,妙心才然苏醒,阿泽则寸步不离的在她床头守了整宿。
妙心四肢仍有麻痹感,无法随意动弹。她‘啊啊’试了两声,能说话,但声音沙哑得像撕裂一般。
不等她吩咐,阿泽忙出去煮一壶热茶。
片刻后,阿泽将热茶端来,将她扶起靠坐在床头。他轻轻吹凉茶水,再用调羹舀一勺,端在她唇边细心地喂。
几口茶水缓解了妙心干涸的喉头。
趁他吹茶,她瞥向阿泽,见他眼眶之下因彻夜未眠而形成青色瘀影。
“你整宿不曾阖眼?”妙心问道:“该不会一直坐在这里守着吧?”
阿泽一边喂茶,一边道:“担心师父随时醒来,又怕有无法预料的情况,不敢闭眼。”
他语气淡然,如同平日里师徒之间的闲谈。可这短短几句,却饱含关切,比入口的温茶还要暖人心。
就这来回几句话的工夫,妙心先前的种种羞耻感已退散大半。昨日救命之际,被他看了便看了吧,他毕竟诚心救她。
就在妙心不再计较这事,阿泽突然站起身,神色凝重地看着她。
“怎的?”妙心鲜少见他面色如此严肃。
阿泽略显紧张地抿了抿唇,抬起头时,目光与她双目交汇。他心中情绪汹涌,似乎不说点什么就无法安宁。
话语在口中斟酌几番,他郑重其事地说:“师父不只是弟子的父母、恩人,更是弟子一辈子敬重之人!弟子起誓,此生绝不背叛师父!否则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