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子跟小顺儿赶着回去了趟,回去放铜板,简单吃点,又挑着担子出了门。
今儿开张就卖得红火,挣回来这些铜板壮了三人的胆,都想着要加点量,蛮子家里准备的花生黄豆就多了不少,几个懒成习惯的即便担得起也走不了几步。蛮子他爹帮着挑了一半,便是这样从大榕树村到河对面鱼泉村何家院子也把他们累得够呛,等到了地方几个爷们都在撑着膝盖喘气,汗水滴答流早把后背给打湿了。
搭伙的两家都知道这买卖仰仗的是程家兴跟他媳妇儿,哪敢让他受累?这一路程家兴走在最前头,一边走一边啃那饼子,倒是没把他累着,他出门时没带水,一路啃完两个饼,干着了。
何娇杏进灶屋去拿了几个碗出来,给他们倒上凉开水,让歇口气。看几条汉子把气儿喘匀了,才问:“前头做的全卖完了吗?”
程家兴这才想起,把钱篓子取下来,朝何娇杏递去。
“我们辣条卖十文钱一碗,花生卖八文,今儿统共挣了两千五百文,我拿四成,均分成两堆,娘那头捏了五百文,这是剩下的,杏儿你收着。虽说做买卖没脑子不行,没手艺也不行,能挣钱全靠你这手灶上活了。”
何娇杏拿着钱篓子,程家兴扭头看了一圈,问:“家里没别人啊?”
听他这么问,何娇杏笑出来:“你真是!这阵子原就是农忙的时候,尤其大晴天里谁家不是上下齐出动?本来我也该去地里帮着点豆,有嫂子看家就得了,左右院子里总有人也不怕遭了偷儿。是娘说嫂子说不好哪天生,多个人在家踏实些,又怕你过来找不着我,才留我在家里。”
程家兴挠头,嘿嘿嘿。
“我是不太懂田间地头那套,咱这买卖没耽误你家里活吧?”
“原先嫂子没进门时也是我看家,我们二房人是不多,真到忙不过来的时候叔伯他们也搭把手,相互扶持着就过来了。”
何娇杏说着要把铜钱收起来,想想又告诉程家兴:“你也别一兜兜的铜钱往我这儿送,单一天就这么多,多几天怎么好收捡?”
“这不是想给你瞅瞅咱挣钱了,后面我兑成碎银拿过来,银子不占地方。”
说话间何娇杏又从屋里出来了,转头问他什么时辰出的门?忙完吃过午饭没有?挣这钱辛不辛苦?
那头蛮子跟他爹包括小顺儿歇得差不多,又开始为明天的买卖做准备,在洗石磨。程家兴把前后的事给何娇杏一说,何娇杏笑了一声。
“以前就有人说我手艺好,卖吃的能挣,让家里去县城支个摊,做买卖去。阿爷跟我爹都不同意,说在村里住得好好的,有田有地搬出去干啥?搬出去给人欺了都没兄弟相帮。后来也有人说可以做吃的背出去卖,我爹琢磨过,说做买卖不如种地踏实,背出去卖?能背哪儿去?跟货郎似的十里八乡跑一家家吆喝?还是背镇上集市去?甭管哪种想想都熬人。再说我们这一房,人实在不多,嫂子进门前就五个,又要种地又要做买卖忙不过来,爹说这钱不好挣,家里就打消了念头,想着踏实种地哪怕发不了,总能舒坦过。”
“我爹听说你的盘算之后还念叨,说绕了一圈绕回去了,你倒是不怕麻烦。又让我告诉你,做买卖可比种地要难太多,让平常多琢磨着,仔细点。”
程家兴嘿嘿嘿:“我倒是觉得做买卖容易,种地熬人。”
做买卖他动脑子就成,过程中是需要许多人力,也好办,像今天,七百五十文钱一拿回去,小顺儿包括蛮子全家高兴坏了,缺个把人帮忙招呼一声说来就来。
这阵子地里活是不少,家家都忙,可只要想着有现钱拿,能抽不出个把人?
他搞这个妙就妙在是搭伙的,要是自家做,那一天天的要累死全家,是搭伙的,力气都让蛮子跟小顺儿两家卖了。他们卖得还很乐呵,都抢着干,生怕偷奸耍滑让程家兴不满意了踹掉他们拉别人入伙。
程家兴把活给安排了一下,自己跟着到灶上去给何娇杏打下手。
何娇杏上辈子就是开饭馆的,做个辣条外加鱼皮花生能累着她?以前开饭馆的时候那工作强度可比这要大得多。他俩不慌不忙的,边说话边做,一下午的功夫也把背来的花生黄豆收拾出来,程家兴一行回去的时候,老何家晚饭都摆上桌,到田间招呼人回家吃饭了。
程家兴没留下吃饭,怕耽误太久不好过河。
在何家院子的时候,蛮子他们闷头做事没多说话,回去路上倒是唠了几句。尤其是小顺儿,他瞧着格外激愤,说朱老臭那婆娘还道何家的这不好那不好,这不鬼扯?他见何娇杏次数是不多,也大概能看得出是什么人。
“不过也是!朱老臭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婆娘跟他不得是蛇鼠一窝?”
听他一个人念念叨叨,蛮子笑了:“那不是你老朱家人?你堂哥啊!”
“当我稀罕跟他一家?从小到大他没少整我!那鳖孙告过我多少黑状?家里还都信他,得亏我有奶奶撑腰……”
程家兴让他说归说把东西背稳当,天要黑了看着脚下的路走,“小顺儿我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吗?咱昨个儿就忘了,今儿临时准备的油纸就不够,要不是从陈麻子家借出来碗,买卖差点搞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