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阳府。
木如?珠端坐在内屋,听?着屋外节度使府的萍婆子?慢腾腾地道,“什么人,什么时辰做的何事,都一一跟我?们婆子?说清了,说不清的,就说清了再走。”
木如?珠听?到这,低头悄无声息地与和姥姥用着家乡话道,“我?需把我?们带来的人交给她么?”
和姥姥摇头,“她未提。”
“那……”
“不提,那就不用,她是那位夫人派来教养你的婆子?,你看她会是心中?无成算的人?”
木如?珠摇摇头,坐在那静得半会,轻叹了口气,道,“我?不知这婆子?是什么样的人,婆婆,就算她只是个下人,我?都看不清,那位夫人呢?她会是什么样的人?”
“日后见了就知晓了。”
这时半夜,德阳府伺候的人重?换了一批,清晨都府的管家刚走,木如?珠就起了身?,听?到外头那萍婆子?笑语道,“木小姐起身?了?那可好,府里换了几个新丫环,呆会就领来拜见小姐。”
木如?珠忙走到门口,亲手开了门,笑着道,“那就劳烦您了。”
“您客气了。”萍婆依礼施了礼,又弯腰退了下去,让木如?珠来不及多与她说道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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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一夜只歇了一个时辰的张小碗在汪永昭习武进门后就起了身?,伺候他换好衣,转头就要叫七婆去把怀慕和怀仁带过来。
“你歇着罢,怀慕他们着了八婆去看顾。”汪永昭拦了她。
“不成,”张小碗摇头,打了个哈欠,平静地道,“我?又不是累得气都喘不出,看一眼孩子?,与他们用膳的力气还是有的。”
汪永昭皱眉,张小碗拉了他的手,朝他笑笑,还是转过头,叫七婆把孩子?带过来。
这时汪怀善已换好衣过来了,张小碗见到他就指着凳子?说,“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哦。”汪怀善看看还在屋内的汪永昭,见门这时已被刚刚离开的七婆关上,他摸了摸鼻子?,“可是孩儿做错了何事,您要训我??”
张小碗瞪了他一眼,走过去就狠狠地揪了他的耳朵,“叫你不听?话,这是你父亲的地方?,你无法无天给谁看?”
汪怀善一听?她这口气,心道不好,抬眼朝汪永昭看去,见他也冷冰冰地看着他,他嘴里忙叫道,“我?怎么无法无天了?”
见他还不坦白,张小碗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伸手抽了他的手臂两下,“还嘴硬,我?这刚查出人是谁,你就让人把人杀了,杀,杀,就知道杀,你这婚还成不成了?佛祖在上,你这当口是杀得了人的么?”
汪怀善一听?,眼都傻了,问,“你咋知道得这么快?”
他这是刚换衣时才听?人回了令呢。
是他成婚,可有人动?他新娘子?的手脚,他总不能让他娘帮他动?手杀人吧?
他听?着萍婆婆那口气,他娘亲可是动?了大气了。
汪怀善可不想他娘在这当口为他手上沾血腥。
他大了,不能再老让她站在他的面?前了。
听?着大儿这口气,张小碗气得站都站不稳,被汪永昭扶着坐下后,她顺了好一会的气,瞪着满脸无辜看着她的儿子?,她不禁气得更狠,拿着桌上的杯子?就要砸他,可一看他满是依恋看着她的小眼神,这手却是下不去了,只好指着门道,“快给我?滚出去,我?快要被你气死了!”
汪怀善忙站起,站起往前大走了几步,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离开,又忙回到他娘的脚步,翻身?下地就是几个打滚,滚到了门边,回头偷瞄一眼,见父母都呆了,这才打开门,有些许得意地摇着他的一头长发走了。
张小碗坐在那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僵硬地转过头与汪永昭道,“老爷,我?是真的快要被他气死了,我?到底是生?出了个怎样的儿子??”
汪永昭也被那蠢货那完全?不顾身?份的举动?给小惊了一下,听?到她的话,他冷冷地翘起嘴角,语气中?尽是嘲讽,“你总算是知晓你这逆子?到底有多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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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的人,报到张小碗这里,心中?刚有了点眉目,正要等着办时,她大儿就干脆把那个跟太师家奴有染的丫环杀了。
张小碗恼他不忌讳,沾了杀名,但却也知,他这杀鸡儆猴之举,也能让人明了他对他的新娘子?的态度。
到她手里,为了警告太师,她举动?不会更轻就是。
恼过之后,她也无奈。
当天上午,她请了几位官夫人过来喝茶,众人笑语吟吟之间,她先?跟夫君是京官的四品官夫人悄悄地道,“你可是听?说了,我?家那德阳府的事?”
那官夫人见她提起,看了她一眼,未语。
这事是早间传到她的耳朵里的,没想成,这当日这汪夫人就提起来了。
“我?昨个儿查了查,查出来是我?府中?的一个丫环干的……”张小碗说完叹了口气,拿手帕拭了拭眼角渗出的泪意,不再言语。
那官夫人见状忙安慰道,“这大喜的日子?,您可别哭了,许是那丫环嫉恨新娘子?,才干出了这等掉脑袋的事。”
张小碗拍拍她的手,勉强地笑笑,又转过头,朝身?边坐着的另一位官夫人轻声地道,“我?听?说你是南州余光县的人?”
那官夫人忙笑着称是。
“那丫环也是……”张小碗垂眼叹气道。
“那丫环也是?”官夫人笑容一僵。
“就是下毒的那个,”张小碗放下帕子?,见屋中?的人都止了谈话看着她,她才与这位半呆住了的官夫人悠悠地道,“我?还听?说,太师夫人带过来的丫环中?,有好几位都是余光县的人,其中?一位还跟那下毒的那位以前还是邻里呢。”
说到这,她好奇地看着这位余光县出来的官夫人,“您也是余光县人,可曾见过她们?”
官夫人淡淡地笑笑,“不是,妾身?只是祖籍余光县,并不曾在那生?长过。”
“那就是我?记错了,你看我?这记性。”张小碗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转过头,就对着众位夫人笑着道,“各位请喝茶,记得用些点心,可莫要客气。”
这几位官夫人这下是知晓她叫她们来的用意了,当下心里都有了数,其中?与太师夫人走得近的那两位屁股更是如?坐针毡,有点坐不住了。
当日下午,太师夫人带着下人来访,张小碗没见,只让人回道,说是她因着未来儿媳妇被人下了□□,吓得惊了魂,午时过后竟病倒了,正卧床休养,就不出门见客了,望贵客谅解。
太师夫人这次找着了地方?,却是找不着人说话了,张小碗这一拒,更是让外面?传言纷纷,就是那市井中?的人,也明了这早早来了边漠贺喜的太师,可不是真是为着恭贺来的。
传言越传越离谱,不过半日,太师就被有心之人传出来了各种谣言。
当晚茶肆酒馆,那些因慕名而来恭贺善王的小武官拍桌踩凳,都道这太师太不是个人了,汪节度使驻守边陲,为边疆各营操兵,没有那功劳,也有那苦劳,更别论善王大义凛然,杀过夏军逆贼后就马不停蹄去南疆收复失地,这汪家父子?都是与国有功之臣,这太师却在这当口要杀了这未来的善王妃,这心思也太毒太狠了。
至于是为什么要杀了善王妃,也有话传出来了,原来是太师想把女?儿嫁给善王,他先?前还在皇上跟前提过一次,无奈善王那些已跟南疆的土司小姐有了口头之定,这才没成事。
谣言越传越盛,坊间有人已道有关于汪节度使夫人那些不当的话,都是从太师夫人的嘴间传出来的。
改日,太师都不得不登门上府与汪永昭澄清,汪永昭满脸忧虑,一口一句“我?定是不信的,太师请放心”。
太师走后,汪永昭的心腹从暗门出来,道,“您看,还要不要多说点实话出去?”
汪永昭扫了一眼那妇人教过怎么说话的心腹,“实话?”
他在嘴里念道了这两字,摇头失笑。
“大人?”心腹再请示。
“夫人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办。”
“那属下知了。”
来人拱拱手,又朝暗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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