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一大早,颜颜还没起床呢,手机就响了。
她以为是某个朋友来拜年的,拿起来却发现来电显示是陆尧。
她原本无意同他保持联系,只是期末那会儿为了约他谈论文的事,就把他的手机号存了下来,过后也忘了删掉。
她接起来的时候就掩不住语气中的诧异,甚至连春节期间接电话必先拜年的习惯都忘了。
陆尧精神气十足地说:“颜颜,咱们去地坛逛庙会吧,我开车,一会儿到你那儿接你。你地址是哪里?给我短一个。”
颜颜很莫名:“为什么我要跟你去逛庙会?我不逛庙会的,怕不被挤死吗?”
陆尧倒很爽快:“那成,你说去哪儿咱就去哪儿。”
颜颜哭笑不得:“为什么一定要去哪儿,还一定要和你一起去?”
陆尧锲而不舍:“大过年的,出来热闹热闹呗!我想请你吃饭,上回说请你吃饭你都没给面子,我老觉得有件事儿欠着似的,心里不舒服。”
颜颜想起来了,那天在她宿舍给他讲完论文之后,他就提出要请她吃饭来着,她没心情,也觉得吃学生请的饭不好,就没答应。
后来他修改后的论文交上去,林登先生看起来很满意,给了他八十分,他当时就给颜颜打了电话,又说要请她吃饭,她当时说的是没空,以后再说吧。
他现在就来再说来了。
颜颜觉得这个小男生其实人还不错,不像自己之前以为的那样,所以说起来是自己一直对他态度差劲了点。
而且一个人的春节实在太难熬,她觉得有些脆弱,不如疼爱自己一次,别想那么多,和朋友出去玩吧。
于是她答应了:“既然不去地坛,那就去天坛吧。”
挂了电话之后,她给他发了条短信,没说自己的住址,只说了附近的一个标志性建筑,说好时间让他到那儿接她。
从大一到大三,颜颜和林觉远一起过过三次春节。
严格说来,也不完全算是和他一起过的,他会回家吃年夜饭,但是饭后不多久就又回来了。
第一年的除夕夜他回来的时候,颜颜喜出望外——她原本甚至都没敢指望他会回来,却担心他误会自己不欢迎他而不敢这么说,只是一边给他拿拖鞋一边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满不在乎地说:“家里人多,闹哄哄的,没意思。”
她就低下头去帮他换鞋,不再多话。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有多高兴,生怕那样一来他就知道了之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有多难过。
她时刻牢记自己的本份,既然是男人花钱包养的情妇,男人来这里当然是寻乐子来的,谁有时间精力去关注她那份与己无关的伤感?
再说也不能不懂事,她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流露出埋怨他冷落了自己的意思?
——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颜颜就到和陆尧约好的商场去了。她随便逛了一会儿,就听见手机响了起来,陆尧只迟到了一点点,正在外面等她,那里不让停车,催她快点。
他们俩来到天坛,不出意料,这里虽然不是地坛庙会,却也比平常热闹多了,不过相对来说还算好的,小小一片树林子里,高高的白杨笔直扶疏,虽然大冬天的没什么叶子,却也成功地遮蔽了背后的风景,胡琴和京剧唱腔的音调咿咿呀呀地拖成一片,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他们俩一直走到回音壁那里去,陆尧显然童心未泯,让颜颜站在一处,他自己跑到最远的另一端去,说试试看她能不能听见他说的话。
颜颜听见了,他说的是:“颜颜,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我喜欢你!”
但是他兴冲冲地跑回来问她有没有听见的时候,她说:“你们小孩子才相信对着回音壁轻声说话也能让远处的人听见呢,我小时候就这么以为的。其实这道墙也不过是能把你的声音稍微放大一点而已。”
陆尧脸上的笑容当时就垮了下来:“什么我们小孩子,你很老吗?”
颜颜笑:“比你老多了。”
陆尧不服气,又说:“你说话不可信,谁知道你是不是真没听见?还不都是你自己说了算!这回换成你在这里说话,如果我听见了,就证明我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