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你?是……”郁容迟疑了一会儿?,不确定地唤着,“余社?头吗?”
余长信笑道?:“许久未见,不成想?小大夫还记得余某。”
郁容默了。
原来真是这个人啊……不能怪他记性?差,上一回?见到这位疑似“传.销头子”的男人,对方看着还是一副斯文清隽的文人模样,跟眼前一对比,根本是两个人!
络腮胡子,不修边幅,曾经是锦衣宽袍,现如今穿着一身麻衣短打……落魄极了。
尽管有些?奇异,郁容却没想?过打探他人的私事,目光转到昨晚被拐的小孩:“原来是余社?头家?的孩子。”
这家?伙这一整年到底干啥了,搞得自家?小孩都?得自己挣钱糊口。
余社?头愣了愣,看向孩子,少刻之后又笑:“也可以这么?说。”
真是奇怪的说法?。
郁容默默想?着,没再追问。
余长信跟他打了招呼,便过去另一边,跟负责看管这些?被拐孩童的郎卫交涉去了,没多久办完了手续,领着孩子又过来辞别了一声?才离开。
“怎了?”
沉浸在情绪里的郁容回?过神:“就是觉得那余社?头好像变了不少。”
还以为对方趁这时机会再跟他“拉赞助”呢。
——关于余长信所设想?的“福居社?”一事,郁容当初曾跟聂昕之提过醒。
聂昕之言简意赅:“此人近一年遭受诸多磨砺。”
“怎么?说?”郁容被吊起了胃口。
聂昕之也不隐瞒,简短地说明了前后因果。
被郁容怀疑“传.销头子”的余长信,筹集到诸多善款后居然真的建办了个“福居社?”,初心上佳,无奈能耐有限,再加上又得罪了人,中间遇到过很多问题。
郁容不自觉地蹙了蹙眉:“那些?小孩没事吧?”
聂昕之微摇头:“有逆鸧郎卫督察。”遂继续讲述,“余长信走投无路之际偶遇苏重璧,得受援助。”
苏重璧……等等,那不是眼前这男人的表弟吗?怎么?又跟他扯上关系?
聂昕之察觉到郁容的疑惑,简单解释:“苏重璧与苏家?起了龃龉,现正出走之中。”
郁容黑线。这家?伙的弟弟们怎么?都?爱好翘家??
不过这不是他所关心的。
“现在福居社?怎么?样了?”
“孤寡者三十有余,凭靠手工细活,尚能自给自足。”
郁容怔了怔,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看来我的银子没白花。”
聂昕之却是摇头。
“怎么?了?”
“人心易变却。”
郁容囧了囧,感觉这不像是昕之兄会说的话啊?
“你?指的是余社?头?”
聂昕之淡声?道?:“人多易乱,二心难免。”
郁容听了,若有所思:“确实……”
福居社?什么?的,设想?是美好的,可是落实到实践,只要想?想?现代频繁爆发丑闻的所谓“慈善”……任重道?远。
世?间之事多无奈。
福居社?的未来便是郁容想?关心,也操不上那个心。
回?到青帘,抽了几?天的时间,他制备了一些?日?常必需的成药,托回?来取货的林三哥送去了福居社?——不管将来会变成什么?样,现在那里,都?是些?艰难求生的孤寡老弱,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希望多少能帮上一点?。
……算是“回?馈社?会”?
毕竟,在外祖父收养他之前,他也曾受惠过无数善意。
直接赠予银钱,容易惹出乱子,不如发挥自己所长,到底这个时代有许多人生病了是没钱买药的。
制完了药,郁容复又将心神集中在了农药与除草剂的研制上。
既要有效服务于生产,又绝不能搞出“百草.枯”这一类的药剂……真是难为他了。
好在,郁容有足够的时间琢磨,秋收临近结束,除了那些?尚且不到采收时节的药材,庄稼作物之类今年是基本上用不上农药与除草剂了。
某些?冬季收获的蔬菜,在打过秋霜之后,虫害什么?的逐渐减少,无需太操心。
郁容便重新安排了日?程,不像那段时间一样,将所有的精力一股脑儿?投入到农药与除草剂的研发上。
该学习时学习,该制的药一点?儿?没有少,该给人治病时就离家?走上一段路程……井井有条,同时劳逸结合。
倏忽之间又到了一年的小雪时节。
郁容长舒了一口气。
他终于成功改良了“除草剂二号”,原本烈性?的药效温和了许多,效果自然不如一初的好,却将对人体?的毒性?降到最低,专门针对菟丝子一类极难缠的寄生性?有害杂草,效果殊异而几?无药害。
同时,“土农药”经过他无数次的试验,针对着不同的虫害病害,最终设计得出十种天然无害的药剂配方。
将诸类配方各抄写了好几?份,再由特殊的药水处理了纸张后,用蜡封好。郁容找上在他家?当看护的石砮,请他无论用什么?法?子,将这些?方子尽快转交到聂昕之本人的手上。
费了这好大的心力,他自然不是光为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说造福于民或许夸张了,只是他觉得,有些?事既然能做到,利人又利己,何不尝试着去做呢?
其实,还有一种隐秘的、不便宣之于口的想?法?。
他始终没能忘,在王府别苑遭遇到圣人的场景,可是切切实实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天威难测”——尽管对方实际上什么?也没做——现在看起来好像没事,但万一哪天,譬如他脑子一抽,决定将某个男人拐回?家?玩一把断袖的游戏……为了不让自己太早断头,提前准备一些?“筹码”,或有必要吧?
模糊的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
郁容其实没认认真真地考虑到那么?远,天天各种瞎忙活,哪有多少闲工夫想?有的没的。
最近,花在研究的时间上也少了,他受老里长之托,趁着冬闲,教导村里的大家?制作简易的“土农药”。
自认为是很简单的事。
哪料,待到正式“授课”,郁容简直是各种痛苦……或许这么?想?不太好,但他真的觉得,绝大部分的村民,理解能力着实太低了。
至今,大多数人只学会蓖麻叶子捣成药汁,类似这种最最简陋的方法?。
稍微复杂点?的,比如百分之几?的苦楝子,掺入百分之几?的无患子,再加百分之几?的柳树皮,混合百分之几?的石灰水……七成的人直接蒙圈了。
到最后,郁容只好无奈地表示,以后直接找他取用药剂成品吧。
老里长拍板决定,谁家?想?要就花钱买,当着全村人的面,针对不同类型的药剂,确定了一个普遍能承担得起,同时郁容还有得赚的价格。
皆大欢喜。
郁容哭笑不得,卖药什么?的还能算本职,卖农药……但愿外祖父的地下之灵,别被他给气着了。
当然了,他本人是不介意“拓展”更多的业务,谁人会嫌钱赚得多?
只有一点?,以他个人的精力,如何能同时做这诸多的事?再找学徒吗……感觉不太妥当。
不由得便想?到了匡万春堂。
或许……
“郁哥哥,有客人。”
小河在书房门口喊着。
是客人,而非病人。
顺手将医书塞回?书架,郁容暗自疑惑,这个雨雪天的,谁会登门拜访?
莫不是,正好是匡万春堂来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19461377柠檬君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