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是不是得在中元节之前抓完？”方秋景突然出声。
“是。”夏惊坦然：“你们必须得在中元节抓完。”
“我们？”方秋景和王柱同时反问。
夏惊笑眯眯点头：“是的。”
夏惊想锻炼徒弟，唐九曰没意见，他只是看了眼方秋景，心里对她稍微上了心——他还是觉得方秋景另有所图。
*
夏惊实话实说的告知了杨衣一切，然后才说这几天她们都会来将军府。
杨衣恍惚的同意了，耳边却好似还在响着夏惊说杨晗厌恶他们的事情，半响他不解的问：“为什么？”
夏惊沉默一瞬，然后摆手让方秋景和王柱先去休息，等到宴会散去再开始抓鬼。
等着两人离开，夏惊才对杨衣道：“我不知道。”
“那是你的儿子。”
杨衣颓然：“他真的想杀我们？”
夏惊点头，然后又面露不解：“你不也说要杀他？”
杨衣沉默，好一会他抬头看夏惊：“大师，你是不是孤身一人长大的？”
夏惊面无表情的歪头看他，神态有种诡异的天真感，她说：“跟我们的对话有什么关系？”
杨衣：“你有亲人就懂我的行为了。”
“……”夏惊第一次真实清楚的流露出不悦，但是她什么都没说。
杨衣也知自己话语冲了，他顿了下，对夏惊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月色明朗，前院人声繁华，后院却十分冷清。
小池塘上飞来几只萤火虫，与水波一起浮动着微光。唐九曰抬手轻挥，两三只萤火虫就飞了过来，他摘下斗笠，如深邃夜空的眼眸垂下，看着夏惊——
“小夏，伸手。”
他声音凉，像是小提琴的声音浸了水。
夏惊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
唐九曰食指点在夏惊手心，那萤火虫也落在了她手心。
很轻微的痒意。
夏惊好似有些愣的看着这小飞虫。
唐九曰手指没离开她手心：“我是个鬼。”
夏惊眨眼。
“对死时的事情是完全想不起来的。只是最近我想起了更久一点的事情。”
夏惊抬眼看他，然后后知后觉的发觉，唐九曰好像是在安慰和哄她？
为什么？
她还没想明白，唐九曰又开口了：“我记得我父亲早死，母亲和大哥将我养大的。”
“我是没受过苦长大的。最苦的一段时间应该是刚入军的时候，因为要天天早起，而我不想早起。”
夏惊勾了下嘴角。
唐九曰看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了：“我从军是因为父亲从军。只是父亲死在了战场上，而我应该也是死在了战场上。”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唐九曰仔细的看着夏惊：“不过有一次，朝上有人诬陷我，说我通敌。”
“那天我还在家中养伤，没有上朝，大哥回来就破口大骂，骂诬陷我的那个人，我大哥是个文质彬彬的人，那是他第一次骂人。我看他那么生气自己反而就不生气了，跟娘安慰他好久，他就冷静下来了，说要带人去打那人一顿。”
“我就笑说，大哥你这么相信我？想想又加了句——那要是我通敌了呢。”
唐九曰停下了，夏惊眨也不眨眼的看着他：“后来呢？你哥怎么回你的？”
唐九曰没吭声，他手指离开夏惊的手心，然后弯腰靠近夏惊。
夏惊不躲不避，漆黑清澈的眼眸专注的看着唐九曰。
唐九曰低低发笑，然后更加靠近吻上了夏惊耳廓，他的声音震动着传入夏惊耳朵：“他说他会杀了我，然后自杀。因为他会觉得他没有代替父亲教导好我，也会觉得他也背叛了他的国。”
他咬字很清楚，又离得近，夏惊听得清清楚楚：“那你怎么回的？”
唐九曰想不起来了：“我不记得了。”
夏惊嗯了一声，她看着面前的宽阔肩膀，又看着那宽阔肩膀后的小池塘，半响她说：“我喜欢萤火虫。”
唐九曰却虚虚的拥住她：“我喜欢夏天。”
咚。
小石子落了水，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