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暴风领所有的人都知道,领主大人家里住了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漂亮的精灵小孩。
领主大人说那是兰多的弟弟。
很少有人怀疑什么,因为那张冰冷冷的小脸儿跟他哥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有乔一在刻意逗他的时候才会微微变色。
就比如乔一拖长着调子弯着眼睛喊他“乔多”的时候。
兰多发誓他在乔一黑珍珠似的眼睛里看到了调侃的意思。
但他拿乔一没有办法,他现在小到连乔一都可以一只手把他拎起来,这让一向强势的兰多感到很不自在。
但是乔一的床睡起来很舒服,乔一亲手做的饭也很好吃,这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那些小别扭。
乔一实际上是个很懒的人,所以他喊来巴尔顿要求他从狩猎队里挑几个年轻人跟着新来的水手们学习下海后,就当了甩手掌柜。
佩妮现在的能力出色得像是一个叱咤商场的女精英,这个女精英还是个技术大手子,工厂的事情完全不用他操心。
至于瓷窑那边,在乔一的开挂支持下,拿着详细步骤以及配料比的匠人们水平几乎一天一个台阶地涨,现在那边拿到了卡纳斯城主府的餐具以及酒器订单,正在卯足了劲儿生产。
矮人的实验室最近在搞水车,这东西并不难,在图纸的加持下,才过几天就有了新的进展。
乔一觉得他不能总是压榨叶子这个童工去让他天天守在田里浇水,这让他的良心感到些许谴责。
当夏风将麦田里的绿色渐渐蒸发成金黄的时候,庄园里所有的人在说话时脸上都带着喜悦。
那些被乔一偷偷加了料的巨大麦穗儿看起来就让人非常有安全感。
乔一打算在庄园北边开垦新的农田,用来种可可树和鲜花。
巴尔顿打猎时在森林里发现了一大片叶子的同类树林,垦好田后移栽过来就好。
乔一管它们叫可可树,后来叫顺口了以后,全领地的人也跟着这么叫了。
一切都按照乔一的计划稳步向前推进着,除了那个一天天减少的该死的寿命倒计时。
以及,依旧没有任何长大迹象的小兰多。
于是乔一的日常就变成了到工厂里监(瞎)工(逛)、出门遛孩(兰)子(多),以及夜里不睡觉到处转悠着想撞鬼续命。
所以当巴尔顿来报告说庄园里好像来了什么东西,还咬死了几只鸡的时候,除了应有的疑惑和担忧以外,乔一竟然有种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有怪东西来了,他说不定可以续命了。
最近雨水格外地多,庄园里年久失修还来不及铺上水泥砖石的土路变得异常难走。
那几只死相不太社会主义的鸡闹得最近庄园里人心惶惶,索性这东西目前只对动物下手,并没有伤人,但是损失了家庭财产的几户人家依旧骂骂咧咧地不敢再在晚上出门。
乔一打着伞来到案发现场的时候雨没停,昨晚又有动物被谋杀了,只不过这次变成了羊。
到达案发现场后,饶是看遍美式恐怖里血乎刺啦的刺激场面的乔一也倒吸了一口气。
甚至在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地去伸手捂住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兰多的眼睛。
然后兰多叹了一口气,把乔一的手拉开:
“乔一,我再说一次,我真的不是小孩子。”
乔一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吭声。
老羊倌儿汉克很爱惜他的羊,因为最近的多雨,他还给自家羊群盖了棚子躲雨。
但是现在,那个石头围墙的大棚子几乎被掀了个底儿朝天,被雨水浇成淤泥潭子的地面上纵横着乱七八糟的沟壑——看上去像是某种巨大的蟒蛇爬过似的。
但是沟壑间隙里,却有着一些小巧的类似人类手掌的掌印,五指分开,一个个清晰地印在淤泥里。
那只可怜的羊被开膛破肚还不算,整个身体被扯得七零八落,这边一个脑袋那边一条腿儿,大部分的肉都没有了,只剩下零七八碎的骨头和喷溅得到处都是,又被雨水稀释成红色溪流的血液。
——跟之前被杀了鸡的那几个案发现场如出一辙。
乔一对这些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是没什么概念的,他只能寄希望于兰多。
好在兰多没有让他失望。
——某种意义上来说,兰多从没有让乔一失望过。
“是沼鬼。”
兰多被乔一抱在怀里,靠在乔一耳边轻声道。
“沼鬼?”
“嗯,一种生活在山上沼泽和水潭里的智慧生物,半人半蟒形态,夜间活动,喜阴凉和潮湿,以各种小动物为食。非捕食状态下可以简单交流,捕猎状态下与野兽无异。”
兰多说着便蹙了蹙眉:“不过这他们一般不会去离巢穴太远的地方捕食,这次怎么会跑下山来?”
有些反常,山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伤人吗,这东西?”乔一最关心的其实是这个。
兰多摇摇头:“目前没有过主动伤人记录。”
乔一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主动伤人,一切都好说。
但为了安全起见,乔一依旧通知所有人晚上锁好门窗,不要出门。
谁知道这东西会不会抑郁杀人。
就像是野外几乎没有袭击人类的记录,却因为在海洋馆里被虐待久了怒杀三人的抑郁虎鲸那样。
而且即使这东西不主动伤人,也不能就放任它到处危害领民的财产安全。
乔一觉得还是抓到它然后“流放”得远一些比较妥当。
进山去直捣老巢?
不不不,傻子才到对方的地盘儿上去挑衅,那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不主动杀人,不代表这东西没脾气,惹到老窝里照样咬死你。
所以乔一能做的只有守株待兔。
不,守羊待鬼。
这一守,就是整整三天。
直到第三天夜里,一位狩猎队队员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泥水有些狼狈地敲响了城堡的大门,他们终于在一户领民的鸡圈里“鬼赃并获”。
乔一披上衣服起来的时候吵醒了兰多。
看着默不作声起来穿衣服准备和乔他一起出去的兰多,乔一想到了前两天兰多说的“不要拿我当小孩子”,嘴巴动了动,到底没出声要兰多留在家里比较安全。
实际上领民们并不太认同乔一带着小“乔多”往这种危险的地方跑,他还是个孩子。
但是在兰多一句“是我自己坚持要来的”之下,领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尽量都围拢在乔一和兰多身边,保护好他们。
乔一赶到的时候还下着雨。
一群狩猎队成员和领民们举着火把,手里握着长叉等武器正围成一个近圆形,中间就是正叼着一只死鸡“拒捕”的沼鬼。
和乔一想象中的凶恶形象不同,这只沼鬼的上半身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女,甚至还算得上清秀。
——如果忽略她粗壮的蟒蛇尾巴和嘴里咬着的献血淋漓的鸡,以及全黑的诡异瞳仁的话。
全黑的瞳仁,代表这家伙现在正是捕猎状态,是无法沟通交流的。
她看起来很怕火光,手臂撑在泥水里,海藻般的头发乱七八糟地糊在脸上背上,半匍匐着凶狠又带着几分紧张和恐惧地盯着周围的领民,光裸的脊背上一排鱼鳍似的东西竖起来抖动着,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虽然并不像乔一想象中那样奇形怪状,但看起来依旧一点都不可爱。
当这只小沼鬼放下嘴里的鸡,露出满口尖牙“嘶哈”着试图攻击他的领民的时候,乔一觉得她更不可爱了。
无论是被那粗大的尾巴扫到,还是被那锋利得可以徒手生撕羊皮的指甲抓到,都是很危险的。
人群不得不又散开了一些,给中间的沼鬼留下更多的空间。
巴尔顿和几个狩猎小队成员正举着长叉小心翼翼靠近她。
而沼鬼背后的鳍剧烈地一张一合,发出“噗噗”地声音,那是代表着紧张和恫吓的信号,满口尖利的牙齿看上去很危险。
但是兰多显然不想要再在这里耗下去了。
乔一刚刚被风吹雨淋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雨太大了,即使打着伞也依旧会被浇得半湿。
再这样下去,身体素质并不怎么样的乔一指不定会感冒。
于是,兰多出手了。
在巴尔顿他们围拢过去吸引着沼鬼注意力的时候,一簇簇藤蔓“哗啦”从土地里窜出来,在沼鬼惊恐的嘶叫中将她困成了粽子,任她怎么抓咬挣扎,都无法挣断这些看起来很细很脆弱的藤蔓。
乔一敏锐地发现,这些比以前细了不少的藤蔓上,正附着着一层浅浅的银光。
在很久以前,兰多用藤蔓去捆大蜘蛛的时候,还是挺容易被挣断的。
他的目光落在兰多身上。
然而兰多只是打了个呵欠,扑在乔一怀里蹭了蹭,用软糯糯的声音道:“乔一,我困了,想回去休息。”
乔一:……
乔一:(////-////)好、好可爱!
乔一嗓子有点发紧:“你……是在撒娇吗?”
兰多又蹭了蹭:“对。”
耶?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居然承认了!?
“咳,那,那边儿那个……”乔一指了指被捆成粽子正被领民们围观的沼鬼:“那个鬼怎么办?”
“扔着。等明天天亮了她就清醒了。”
于是被包成粽子的沼鬼小姐便被抬猪似的抬进了一个以前关野兽的大铁笼子,扔外头淋了一夜的雨。
不过这是后话了。
当天晚上乔一和兰多再次回到城堡的时候,贴心的老管家已经烧好了热水。
困极了的乔一扒了潮湿的外套丢在衣架上,扑进柔软的床铺里,只觉得困意笼罩着他,几乎下一秒就能被拖进黑暗里去。
倒是在路上喊困的兰多看起来反而精神很好的样子,看不出半点困意来。
小兰多踩在凳子上伸手探了探水温后跳下来走到床边,轻拍着乔一的脸:
“乔一,乔一,醒醒。”
“唔——”
乔一挥了挥手,将脑袋转到另一边:“唔,好困。”
“乔一,起来洗澡。你这样直接睡觉,明天会生病。快点。”
有些奇怪,变小后一直挺软糯的兰多今天居然有些强势起来。
但是乔一太困了,并没有发现异样,他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下一秒就能睡死过去,可是身边一只有人在轻轻拍他的肩膀,捏他的耳垂,让他无法入睡。
“乔一,起来。不然我要亲你了。”
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让乔一一个激灵。
不是又奶又糯的小兰多的声音,而是真正属于大号兰多的声音。
乔一忽地睁开眼。
面前依旧是那个奶团子兰多,正扯着他的脸垂眸看他。
似乎有些疑惑乔一为什么忽然像是受刺激一般睁开眼,兰多歪了歪脑袋:“怎么了?”
乔一:……
没什么,我说我好像做梦梦见你变回来了你信吗?
“没。”
兰多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换衣服过来洗澡,我在里面等你。”
说完转身走了。
乔一爬起来看着兰多消失在屏风后的身影,怔了片刻,一边解衣服一边想:
平时每次帮他洗澡都跟洗猫似的艰难,今天这是怎么了?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兰多转身的时候,碧蓝的眼睛里泛起来的一丝恶作剧般的笑意。
屏风是乔一新打的,专门放在屋子里将浴桶和其他区域隔离开来。
乔一脱了衣服裹着浴袍踢着拖孩慢悠悠转到屏风里的时候,里面雾腾腾的,蒸得人有些发晕。
揉了揉因为困倦而有些酸胀的眼睛,乔一打着呵欠:“兰多?你人呢?”
“在桶里了。”回答他的是小兰多的声音。
“哦。那你站稳点,水深,千万别摔倒呛水。”
“啰嗦。我又不是小孩子。”
乔一笑了笑。
你现在不是小孩子谁是小孩子?
困得眼睛都睁太不开,还被雾气糊脸的乔一也没仔细看,半闭着眼睛拽了浴袍丢屏风上就跨进了桶里。
然而在坐进去的瞬间,他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身体接触到了一大片温热的皮肤。
在他的后背。
几乎是被半拥在别人怀里的触感让乔一身上骤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操!你是谁!!”他瞬间就清醒过来,惊慌地扒拉着桶沿“哗啦”一声扑腾着就要站起来:“兰多呢?!”
背后传来一声笑,乔一感觉到一双手臂环着他的腰,几乎不费什么力就将他拽回去坐下,抱在怀里。
那笑声乔一不能再熟悉了。
他咽了一口空气,心脏忽然超负荷般疯狂跳动着:“兰多?”
一双熟悉的手攀附上乔一的肩膀,背后的人搂着乔一,下巴放在乔一的肩窝里蹭了蹭,吮着乔一敏感的耳垂:“嗯,是我。我回来了。”
“我很想你,乔一。”
温热的感觉一点一点在后颈和肩膀上移动,乔一想挣扎,却被强势地按住,只能通过说话转移注意力:
“你……什么时候发现能变回来的?”
背后的动作顿了一下:“唔……刚刚,在外边的时候。”
乔一扯了扯嘴角。
难怪突然撒娇,那个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
“‘兰多。”
“嗯?”兰多抱着乔一,蹭着乔一的侧脸:“怎么了?”
“你学坏了。”
兰多:“……”
乔一叹了口气:“我觉得还是小时候的你可爱一些。”
兰多:“……”
微凉的手指捏着乔一的下巴,乔一被迫侧过头,迎面而来的是兰多的近在咫尺的双眼和温热的鼻息。
缠绵、
侵略、
攻占、
夺取、
直到乔一扒着兰多的手腕呼吸急促起来,兰多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已经眼含水雾,嘴唇微肿的乔一。
他太想念乔一的味道了。
在他变小的那段时间里,他们的亲密动作仅仅止于互相亲吻额头的早安晚安吻。
当他忽然可以恢复原来的身体的时候,积累的情感就如同洪水决堤一般倾斜而出,几乎把他的理智都烧尽了。
晃动的雾气和水波里,他抱着乔一,蹭着乔一的耳朵:“你想我吗,乔一?告诉我。”
“……”
乔一被他欺负得眼里泛着氤氲的雾气,咬着嘴巴没吭声。
他怕一张嘴会发出来什么奇怪的声音。
但是兰多显然没打算放过他。
水波晃动了一下。
乔一忽然吸了一口气,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说。”
乔一烧得耳朵发烫,别过脸:“你在说什么鬼话啊,每天都睡我……嘶……被窝里,喂!你够了……”
兰多靠着乔一红得不像样的耳朵:“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飘在水面上的毛巾晃了晃。
空气里响起来几声乔一半是啜泣半是喘息的声音,随后意识到自己发出了什么声音的乔一恨不得一脑袋扎进水里淹死自己。
“好吧,你不说就算了。但是没关系,你的身体已经告诉我你很想我了。”
乔一:“……我没有!我不是!不许乱说!”
“那就当你没有吧。”
乔一:“……”
妈的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欠揍啊!
不到半个月的小孩生活究竟给你带来了什么奇怪的化学反应啊!?!
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还我纯情可爱的兰多啊!!!
总之,在一些奇妙的化学反应之下,兰多当夜里像是煎鱼一般将乔一翻来覆去摸了个遍,还做了一些……以前没做过的,晋江不允许的事。
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乔一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坐在床上双目放空地思考了三分钟人生。
然后在“三分钟人生”里,乔一的脑袋越来越红,最后一掀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一边锤床一边有些崩溃地“啊啊啊啊啊”地喊。
太那个了!!!
正当乔一崩溃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