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悄然而至,星星爬上夜幕。
靳辞一手扶着谢炀歪下来的头,另一只手不疾不徐地依然套着毛巾揉着谢炀的头发。
谢炀身上还是滚烫的,刚回来那阵,身上味道闻着不一样,但洗了澡出来,之前熟悉的气味就又弥散在了寝室里。
睡着的谢炀身上没个力,任由靳辞掰着他的头歪来歪去,柔软的黑发绕在手指尖,一瞬就滑下。
靳辞突然想起谢炀上次喝醉酒说的话,他说,他很乖的。
困意上头的谢炀,确实很乖。
好像什么都能捱过,就是不能熬过睡意。
说困就真的要闭眼睡觉。
靳辞单手托着谢炀的头,挪身到了谢炀面前站着,然后他蹲下来,缓缓地松开扶着谢炀头部的手,落下来,伸进谢炀的后背。
一手锢住谢炀的后背,另一只手再往下一点,托起谢炀的身子,将人跨抱起来,再让谢炀的头蹭在他肩上。
靳辞手很稳,单手抱着谢炀攀上梯子,再将人放上床,拉过被子给人盖上,就下去了。
谢炀身上热,睡这么一觉,被子不知掀开了多少次,靳辞在下面坐着,听到动静才上去又给人拉一遍。
最后实在是被谢炀掀被子的频率给烦着了,干脆拿了书,直接坐到梯子上,谢炀一动他就将被子给人拉上。
左右,他晚上也是睡不太好的。
谢炀跟他睡一间寝室之后,寝室里的灯就没再关过。
但今晚却关上了。
靳辞垂眼看向总算睡好不再乱动的谢炀。
他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这个黑夜里离他最近的只有谢炀一个人而已。
没有人声鼎沸却又远如天边的虚假感,亦没有空无一人的恐惧感。
谢炀这一个人,是在黑夜里真真实实存在的。
在靳辞的黑夜里,真实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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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炀哥你好全了没啊?”沈星宿一边监工那边,一边又来监工谢炀和靳辞这边,绕了些炀一周,左右都看了看,“真没好全就先回去歇着吧,反正炀哥你不练也能上台。”
谢炀抿了抿嘴,没搭理沈星宿。
和靳辞对台词的时候,他就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坐着,半点没昨天那副病恹恹的模样。
声音不哑,眼睛不红,依旧是那个随心所欲的校园恶霸模样。
沈星宿还是不放心,一会儿过来一趟,一会儿又过来一趟。
“你发骚能去另一边发骚吗?”谢炀终是没忍住,瞥了沈星宿一眼。
“……”沈星宿干脆就站到谢炀旁边了,语气拿捏得那叫一个委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这可是作为同学,真情实意的关心你!”
“停停停!”谢炀皱着眉把沈星宿从自己身边推开,末了又笑着说,“那你关心我不来点表示吗?给我捎一杯可乐怎么样?”
“行啊,没问题啊。只要这次舞台剧演出成功,别说一瓶,一箱都行!”沈星宿派胸脯打保证。
靳辞在旁边翻到了剧本下一页,闻言淡淡地说,“他只能喝牛奶。”
“哦哦哦,”沈星宿忙不迭地的点头,“牛奶也行!”
“带可乐。”谢炀翘着二郎腿,身子往后一靠,后背靠上椅子。
沈星宿又点头,“那带可乐。”
“不行。”靳辞又开口。
“那……”沈星宿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谢炀腿放下来踩上面前的桌子,他看向沈星宿,“你到底给谁带?”
沈星宿住嘴,手里的剧本拿起来扇着风,一边扇风一边嘴里不停嘀咕着,“诶,那边怎么回事,这演的都是什么,我一会儿不在就乱成这样……”
嘀咕着嘀咕着,人就走远了。
谢炀回眸,不太高兴地看向靳辞,“你干嘛,非要和我对着干?”
靳辞淡淡地念上一句台词,语气冷静到可怕,“你是怪物。”
谢炀愣住了,好像瑞安真的站住窗后,他对瑞尔说,“你是怪物。”
“不,我是小怪物。”谢炀忽地笑起来,想也没想就对上了词。
“……”对完他就沉默了,靳辞把他话都带偏了!
“病刚好,碳酸饮料少喝。”靳辞又把话给谢炀带了回来。
谢炀松了剧本,把剧本扔桌上,他趴上桌,整个上半身都朝靳辞凑拢。
最终近到,谢炀一抬眼,眼睫就能和靳辞的眼睫绕在一起打结的程度。
“靳辞,为什么?”谢炀眼眸分毫不移,定定地盯着靳辞的眼睛。
靳辞放下剧本,身子往后稍挪动一点,手指攀上抵到下巴附近的校服衣领,稍稍扯动了一下,眸子里看不出神思,“什么为什么?”
谢炀坐回来,低头垂眸,翻动了几下剧本,“我不信你之后没去问过人,为什么你偏偏来我家。”
“你要是说一句你想去最好只有大人的家里待着,肯定也行,”谢炀声音不大,刚好他两人能听见,他说完顿了一下,见靳辞有想解释什么的意味,便又开口继续,“就算是不行,那怎么考虑也不会送到崟城,送到我妈这里来。”
“你讨厌和人有过多的交流不是吗?”谢炀缓缓地说完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