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现场麦克发出尖锐刺耳响声,司仪大惊,迅速关掉现场所有扩音器,人无措戳在一旁。
底下?宾客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双方父母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
谁也不愿意在这种场合发生冲突。
你要是来祝贺新婚之喜,大门敞着?,我们欢迎,你要是憋着?坏来搅合,这?些小老爷们豁出去这?张脸,也不能让你进来。
李潮灿啊李潮灿,在场明白事儿的心里都叹息,你这?么做,是在小诚面前抖了威风,可……你这?又把蒋晓鲁推到了风口浪尖不是?
人家的大好日子,你这?么来闹,不管是冲谁,这?笔账,是得算到新娘子头上的。
李潮灿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风尘仆仆,潇洒站在门口,谁也不在乎似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有、异、议。”
“你算哪根葱你有异议?有意见外头说,没看见里头正热闹呢吗?怎么着?,人民警察现在也管红白喜事儿了?还得拿着新郎官新娘子身份证上您那儿报备啊?”吴井吊儿郎当,正挡在李潮灿面前,不让他进来。
李潮灿身后有人不爱听了,伸手指着?吴井:“你会说人话吗?”
“哪句说的不是人话?”吴井横起来也是六亲不认,何况他和李潮灿更非亲非故:“小学没毕业?听不懂啊。”
李潮灿怒目,猛地揪起吴井衣领:“你他——”
“潮灿。”沈斯亮伸出只胳膊把两人拉开,站在中间,话说得很客气:“咱们也是打小儿一起长起来的,你今天是来贺小诚两口子新婚,他们两口子欢迎,带这些人不方便,你爹你妈也在里头,闹大了谁都不好看,你要进,我们不拦,你一个人进,剩下这?些,我请他们喝喜酒。”
该怎么选,你自己衡量。
“不为别人,也得为晓鲁想想。”一句低声警告。
李潮灿眼里的盛气凌人灭了一半,怔怔望向那端的蒋晓鲁。
她人,还穿着嫁给别人的婚纱,手?上戴着宁小诚刚套上去的戒指,可脸上的着?急是实实在在的。
李潮灿看着?看着?,一直紧握成拳的手?,不知不觉间就松开了。
他回头道:“你们辛苦,外面等会儿我,敬杯酒,马上就出来。”
有人担心:“潮灿,真不用?”
李潮灿笑了:“不用。”
“那行,走。”一个手势,一帮子人乌泱泱又出去,吴井和沈斯亮互相看了一眼,紧随其后,在外头合上了大门。
门合上——
李潮灿眼睛发红,是熬了夜,警服的扣子全敞开,露出里面没打领带的衬衫,也凌乱不堪。
一步一步朝台上走去。
路过旁边礼桌,他父母还站起来低骂:“给我滚回家去!你要干什么?”
李潮灿充耳不闻,在台前站定。
两双眼睛,通红,压抑,悲愤;黑亮,温和,冷静。
对视数秒——
李潮灿忽然咧嘴笑了,笑的澄澈,纯净:“今天你和晓鲁结婚大喜,我来祝贺。”
“欢迎。”小诚眉头一扬,波澜不惊:“下?边坐。”
“坐就不坐了。来敬你们两口子几杯酒,敬完就走。”李潮灿自顾自拎起旁边一桌的酒瓶,翻过三个倒扣着的玻璃杯。
斟酒。
“晓鲁,你不讲究,好歹咱俩也是和泥的交情,这?事我竟然是咱院儿里最后一个知道的。”
第一杯。
“这?几天在外头忙,没接着?电话,来晚了,给你赔罪。”
第二杯。
“你今天是新娘子,我不冲你,诚儿,都是男人,咱俩喝?”
第三杯。
宁小诚微笑,接招:“行啊。”他也拿起三个倒扣的玻璃杯,依次倒酒:“你和晓鲁认识这?么多年,你能来,晓鲁高兴,我也高兴。”
李潮灿端起酒杯,主动与小诚撞了一下?。
咣——
酒液从杯沿中滚出,落在两个男人手?上。
李潮灿举起杯,忽然高喊:“第一杯!”
“我祝宁小诚和蒋晓鲁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坐席静默几秒,不知谁带头,忽然鼓掌起哄说好,掌声这才慢半拍的热烈响起。
双方父母脸色稍有缓和,在主桌点头赔笑:“他们孩子爱闹。”
小诚仰头而尽,陪李潮灿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喝了第一杯。
“第二杯!祝各位吃好喝好,玩的尽兴!”
又是一片叫好。
小诚滴酒未剩。
“第三杯!”李潮灿蹙眉,胃里灼热,狠狠盯着宁小诚,朝他神秘摆了摆手?,“这?话,得咱俩私下?说。”
宁小诚微笑着?倾身,递过耳朵:“你说。”
李潮灿咬着牙,用命承诺:“你要是敢对她不好,藏了别的心思,我——”
剩下的话,恶狠狠地威胁,小诚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个哪!
两人分开些许距离,宁小诚的酒还没喝,李潮灿猛地空了杯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蒋晓鲁始终在一旁站着?,忽然一声恳求:“小诚哥,我想送送他。”
“去吧,送一送,应该。”小诚大方让她走。
蒋晓鲁揪着裙摆,犹豫,随即跟着?李潮灿冲出去。
李潮灿站在招待所门外,沈斯亮吴井他们正和李潮灿带来的那几个兄弟在不远处说话。
见蒋晓鲁出来,他笑开,还是那副顽劣不恭:“你跟着?出来干什?么啊,我前几天接任务统计周边市县人口,赶上下?了两场雨,涝的都是泥,给耽误了。”
蒋晓鲁以为他是因为今天没请他来在生气,望着?他,急促了些:“那天我请过你,不是今天不找你来,阿姨叔叔说你在外头出差。”
“我没生气。”李潮灿挠挠头,笑了一声:“一块玩了这?么多年,冷不丁听见这?消息有点儿没消化。按理说我也是娘家人,也得请到主桌坐。动静搞大,吓唬吓唬他们。”
“甭一天让人跟祖宗似的供着?,好像多了不起。”李潮灿凑到蒋晓鲁面前,痞笑:“让他对你好点儿,别以为你真没人惦记。”
“咱晓鲁可是十里八村一朵花,鲜亮亮地狗尾巴花。”
蒋晓鲁被逗笑,又迅速敛起,严肃和李潮灿对视。
千言万语,百感交集。
“潮灿——”
“晓鲁,别说了。”李潮灿双手抄在裤兜,仰头看天:“以前你总嫌我一身泥,本来备了好几套衣裳等?着?有场面的时候穿,给你充门面,你看看吴井沈斯亮那帮孙子嚣张的,没想到还是这么匆忙……”
“晓鲁,你说咱们是不是都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