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刚一到,就即刻返身目测了一下,从这地往董卓军的距离。
约莫是一里出头。
这位置刚刚好:毕竟那张无差别发挥效用的牌的作用范围是方圆一里内,而伤兵多落在队伍的中后方,这样就能保证董卓军那方不吃到好处,又能照顾到绝大多数的伤员。
然而还没来得及碰袖中卡牌,就见到一颇眼熟的小兵,正小心翼翼地揣着一颗鲜血淋漓、连五官都被糊住的大脑袋,如释重负地冲他驰来。
燕清:“……”
那脑袋还在找他啊?
“司空大人!”小兵遍寻不到燕清,已是心急如焚,这会儿总算见到司空,顿时喜极,口齿不清道:“方才寻您颇久,总算见着了。这是——”
燕清眼皮一跳。
他又不是从头到尾都真的老老实实待在后方,而是有亲眼见到吕布是如何精彩地戏耍了华雄一通,才轻轻松松地割下这首级来的,哪儿还需对方告知?
他也没兴趣将它拿在手里细看欣赏,都不等小兵说完,就已敬谢不敏地打断道:“那华雄的头颅,我现已见过,战况紧急,你且在放回去速速归位罢,功自会记在吕将军头上。”
小兵忙应:“诺!”
见他头也不回地去了,燕清才翻身下马,轻吁口气。
不知为何,分明不是第一次干了,或由于是场合不同、责任重大的缘故,竟使他这会儿心里老有种即将当众变场大型魔术的心虚紧张。
“司空大人?”
那两负责随身保护的亲随,隐约从他面上的峻色察觉到一点端倪,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燕清这会儿已平静下来了。
淡淡的笑里,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高深莫测来:“无事,你们且退开一些。”
亲随们飞快对视一眼,果断道:“诺。”
既然燕清没具体说退开多少,他们只默契地退了五步。
燕清也不是真在意他们离得多远。
横竖他用卡牌的时候,那卡牌只有他能看见,只确保他们听不到他低念的那句话就行了。
这俩被吕布和张辽委以重任的新兵蛋子,此时此刻还浑然不知,自己将有幸成了亲眼目睹后来使人津津乐道、百说不腻的仙迹发生时的第一第二人。
燕清平心静气,徐阖双目。
旋即薄唇微抿,指尖则于袖中轻轻一捻,淡然默诵四字。
“桃——园——结——义。”
只见话音刚起,燕清那一袭如云如瀑的乌发倏然无风自动,雪白细腻的肌肤泛着一层莹润的微光,而原本静悄悄地伏着的浅墨色卡牌,就骤然发光发烫。
而当话音一落,它就骤然碎作无数璀璨金屑,又汇入一股潺潺流水,有如具生命一般亲密盘旋回绕着,不一会儿就升至半空,极缓慢地淡入了暗沉夜.幕。
只在无人的地方对动物做过实验,确定它有治疗效果的燕清,有所不知的是,卡牌本身别人固然是看不到的,可群体性卡牌在释放后却有金光特效……
这点其他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会儿就直叫亲卫们先是愕然睁大双目,再是看得张口结舌,最后在心中惶惶下,脑中就只剩下匍匐下拜这一念头。
而叫虔诚地仰着脑袋的他们,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恍然只觉身在梦中的情景,还是紧随其后的那几幕瑰美华丽、灵逸出尘的画面。
接下来发生的神妙异象,更是使所有正酣畅拼杀、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目光,全在惊愕中被吸引了过来。
——那是一大片突然出现,宛若无边无际,如梦似幻,盛开绽放的桃林,温柔地将燕清军这一方围绕包缠。
在沁人心脾的清冽花香中,娇嫩欲滴的桃花瓣漫天飞舞,徐徐散落,最后安然落在伤痕累累的将士躯体上,融入一个个创口。
战士们在恍惚跑神当中,就觉身上徜徉过一阵暖融融的流溪,对正淌血的狰狞伤口施以抚慰,就连满心满身的疲惫,都被一并拂去带走了。
也不是没人壮着胆子,想去抓一枚这栩栩如生、如有实质在的美丽桃瓣,却无一不抓了个空。
不过眨眼功夫,那凭空出现的桃林就已重归虚幻,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把燃烧的薄烟重新充斥了鼻腔,四周是平凡无奇的荒郊漫野。
只给众人留下无尽遐想敬畏,大幅愈合的创伤,及恢复饱满充沛的精力。
浑然不知阵仗会是如此恢弘绚丽、直将全场震住的燕清,还满心以为自己只是赶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在队伍尾巴里做些小动作,让战士们伤势恢复的快一些。
而在兵荒马乱的时刻,或许也没几人注意到身上的小变化才对,就算有,怕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不想一睁眼,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无数双充斥着敬畏、恍惚、难以置信、疯狂迷恋等炽热情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