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宫中又逗留了片刻才与温若庭与曲元良才一道乘王实安为二人备好的马车出宫。
万籁俱寂的宫城外,上好的黑楠木所制的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中,辘辘的车轮声打破少有的凄清。
青灰绉纱遮掩住的窗牖内,曲元良坐于马车一隅时不时望向正在闭眸小憩的温若庭。
少顷耐不住性子的曲元良挪了挪位子靠近他,低声问道:“太子禁足于东宫,你说陛下会不会迁怒我们?”
温若庭双眸紧闭,呼吸绵长平匀似对此不甚在意,半晌后他才道:“若真的迁怒,适才王公公就把我们拉回去关进大牢,又怎会放我们呢?”
曲元良仰头靠在锦缎软垫:“那咱们接下来的日子那可舒坦咯,整日像那些纨绔子弟一般待在家中什么事都不干。”
或许这就是因祸得福?
温若庭微微睁眸眼中疲态尽显,他万般无奈道:“这些日子你还是乖乖在府里歇着吧,切莫再去那勾栏院里拈花惹草了,免得惹了祸事害了自己。”
“喂!温若庭!你我二人好歹也是同僚又一道长大,你就这么看待我?”曲元良不忿的喊道。
他那话说的,好像他曲元良就只是个浪荡公子似的。
温若庭慵懒一笑:“我说的是否属实恐怕唯有你心知肚明,我就不拆穿你了。”
曲元良冲着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应道:“那我还得多谢温公子咯?”
温若庭又道:“我是为你好,你总不想把所有事都让你将来三媒六聘迎娶进门的妻子知道吧?”
好个温狐狸,如此狡黠。
曲元良这下可坐不住了。
“子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之前那些蠢事你千万别告诉旁人啊。”
温若庭剑眉一挑:“这个嘛……”
曲元良双手合十神色虔诚不复方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好声好气的对温若庭道:“好了,温大公子我错了不成吗?”
温若庭缄默不语,曲元良心一紧忙推搡起他来:“温若庭?子湛兄?你倒是说句话啊!”
话音方落马儿骤然嘶鸣了一声,马车也猝然停下,赶马车的小太监掀开绉纱帘往里对两人道:“温公子、曲公子,曲国公府到了。”
曲元良缩回手,冷声道:“知道了。”
小太监应声掀落绉纱帘,温若庭一语不发伸手欲掀帘踏出马车,去被身旁的曲元良一把拽住。
“方才你说的我不与你计较了,不过我与你商量件事。”
温若庭狭眉望他,静静等他言语。
曲元良打量了四周,才凑到他耳畔轻声道:“明日来我府里,我有件东西要给你瞧。”
温若庭淡淡应了声并未追问。
两人一前一后步下马车,互相道别后便各自回了府。
*
晨曦雾薄时,夏蝉早早的开始低吟浅唱起来。
曲桑桑寅时三刻便起身了,她尚未梳妆如绸的青丝倾散垂于腰间,靠坐在软榻上她捧着绣绷不敢有一丝懈怠的绣着。
惠心进屋时曲桑桑手中那方帕子已是绣的差不离了。
惠心将盛满清水的铜盆放到面架上,“郡主该洗漱了。”
曲桑桑颔首把手里的绣绷随手扔到了绣篓里。
坐在菱镜前曲桑桑揉了揉眉心。
正为她挽发的惠心关切的问道:“郡主昨夜睡得不好吗?”
揉着眉心的青葱玉指一顿,曲桑桑温声道:“想是昨夜做绣活做久了,有些乏累。”
惠心轻声斥道:“郡主怎得这般不爱惜身子,昨个儿夜里你是如何答应的奴婢?”
曲桑桑嫣然笑道:“好啦,我听你这管家婆的话就是了,我待会儿什么也不做就是了。”
昨日临睡时她一心绣着绣架上的鸳鸯不想一时不察竟到了夜深,惠心吵嚷了许久她都不为所动,被逼急的惠心跑去徐妈妈那告状了,两人合起伙来收了她的绣架,还扬言她要是再不休息就把绣绷也给没收了。
仗着人多势众,曲桑桑也不好不允,只能依言上榻休息。
她是真怕了惠心这丫头。
用过早膳,无事可做的曲桑桑趁着惠心不在找起了绣绷。
“郡主,您这是在找什么啊?”在一旁收拾寝衣的春婵见曲桑桑翻上翻下的寻着什么东西,便问了句。
曲桑桑随口道:“我在找绣绷,春婵你可看见我的绣绷?”
春婵想了想:“奴婢进屋时就瞧见惠心拿着绣篓走了,因是她拿的。”
曲桑桑听得气的直跺脚:“那丫头,怎得胡来呢!”
将她绣架收了去也便罢了,怎得连绣绷都不留。
曲桑桑提着裙幅就踏出屋子去寻惠心了。
春婵见状顾不得收拾,忙追了出去。
“郡主,您别出去啊……”
走过庭院回廊,后院各色的奇花香味扑面而来,此时的曲桑桑无心观赏她只念着她那绣绷。
春婵紧跟在曲桑桑身后,蓦然她瞥见一人,便惊道。
“郡主你瞧!那不是温公子吗?”
曲桑桑脚下顿住,顺眼望去只见男人颀长的身子如孤松独倚于凭栏,与她遥遥相望。
“庭哥哥……”曲桑桑不觉喃喃,清眸噙着泪痴痴的望着站在离她不远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