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实安护送着曲桑桑来到长廊,朱墙阻隔的长廊迂回冗长,曲桑桑谨慎的行在长廊中。
“避!”
太监尖利刺耳的喊声回荡在狭长的宫道。
两侧行走的宫婢都退立到墙边垂着首不敢抬头看,她们匍匐着身子行大礼,曲桑桑跟着她们微微欠身行礼。
不远处一辆步撵缓缓走来,上头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一袭缂丝牡丹金织宫装穿在身上仪态万千,高立的惊鸿髻点缀着琳琅满目的珠钗步摇。
忽而步撵骤然在曲桑桑面前停下,女子素手扶额凤眸斜睨:“常平郡主?”
曲桑桑福礼柔声道:“常平见过端妃娘娘,端妃娘娘长乐未央。”
“常平郡主倒是懂规矩。”端妃凤眸微敛,纤手搭在步撵,“看样子常平郡主你是刚从庆安殿出来吧,可是与陛下问过安了?”
曲桑桑杏眸轻扬,唇瓣勾了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劳端妃娘娘挂心,常平已向陛下请安。”
端妃‘嗯声’把玩起腕上的珊瑚手钏来,尔后她凤眸抬起淡扫了眼曲桑桑身后的宫婢还有王实安:“那本宫就先走了,陛下还在庆安殿等本宫呢。”
“恭送端妃娘娘。”
待步撵离去,曲桑桑娇躯晃了晃,王实安忙搀住她:“郡主当心些。”
曲桑桑站稳了身子,“我没事王公公,我们快走吧。”
回到永福宫后,曲桑桑瞒下才长廊偶遇端妃一事。
用过晚膳她吩咐宫婢摆了绣架在自己的寝殿里,烛火摇曳熹微的光亮照在绣架上。
七彩的丝线和各异的蜀锦丝绸放在承盘中,曲桑桑端详着绣架上早前绣了一半的鸳鸯,双手捻着绣花针迟迟不落针。
“郡主,喝杯提神的茶吧。”端着承盘的春婵奉上温热新煮的茶放在案几。
曲桑桑应了声,抬手拿起茶盏呷了口便放下了,“春婵,你来替我看看,这鸳鸯绣在这如何?”
她给封窈绣的嫁衣还差一个图案就能完成了,可她想不到绣什么。
春婵瞧了眼绣架:“郡主,这嫁衣裙摆处不是有两对相衬的鸳鸯了吗?再添一对怕是不妥吧。”
凡是讲究成双成对,若再加上一对鸳鸯那吉祥的寓意便没了。
曲桑桑犯了愁,丢下绣花针端起茶盏饮尽盏中茶,“就差临门一脚了,今夜若绣不出,明日怎么送给窈窈。”
春婵接过曲桑桑手中空茶盏,温声道:“温宪公主生辰在下月呢,郡主莫急。”
曲桑桑凝眸沉吟良久,她再次执起绣花针失神的想着,捻针时一时不察针刺进指尖,滴落的鲜血染在嫣红的绸缎上。
指尖的刺痛让曲桑桑清醒了些,她忙将指尖含在嘴里,另一只手拂在沾了血污的地方,血污不大不小正好晕成完整的圆倒像是红豆,曲桑桑不觉喃喃:“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我想到了,那就绣做红豆吧……”
红豆相思,亦是百年好合之意,绣这个准没错。
顾不得指尖的伤,曲桑桑利落的穿针引线,挑了红线绣起了红豆,少顷一朵红豆花栩栩如生的绽放在红绸处。
收起针曲桑桑把嫁衣从绣架取出,折好递给春婵:“你拿个锦盒收起来,明日咱们去熙椿阁送给窈窈。”
春婵颔首接过嫁衣,转而把嫁衣安置在柜中锦盒里藏好。
疲乏一日曲桑桑困倦极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绕到屏风后沐浴后安寝入梦。
*
暗沉无月的天际一望无边,朔风阵阵带起暗香浮动。
佳人横躺在软榻上姿态妖媚,明艳的凤眸剜过跪在地上的宫女。
小宫女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小小的身子半趴着时不时抖动。
端妃娇嫩的玉指轻划檀木案几,她软语问道:“今日在永福宫,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和本宫据实说。”
小宫女低声答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端妃纤手攥拳狠狠的砸在案几上,她厉声喊道,“什么都不知道?你是陛下拨给常平郡主的人,难道不伺候在她身边吗!”
小宫女忙不迭的在地上叩首,“娘娘明鉴,奴婢是真的不知道,郡主身边有两名贴身婢子,奴婢跟她回了永福宫连她的寝殿都没踏足过一步,郡主也言明不要奴婢伺候,只让奴婢待在小厨房帮手。”
端妃眉目缓和冷冷道:“谅你没那么胆子来欺瞒本宫,不过你人身在小厨房,那么事情倒好办了。”
“你起来吧,来本宫身边。”端妃坐起身子,轻唤小宫女来到她身边。
小宫女跪的有些久了,膝盖疼痛难耐她步履不稳的走到端妃身边。
端妃在她耳畔细声软语道了几句,小宫女当即会意的福身:“奴婢明白了。”
端妃摆了摆手:“快回永福宫,免得叫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