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个字吐出后,他抬起的手无力的垂下头歪在枕旁而他的眼也紧紧的闭了起来。
王实安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大声喊道:“陛下!驾崩!”
丧钟应声而起昭示着一国之君崩逝,举国同丧。
庆安殿进进出出的来往许多人,殿内哀声四起夹杂着细弱的啜泣声,身着缟素的后妃和皇子公主们对着金棺掩面哭泣,那泪是真心实意还是逢场作戏唯有她们心知肚明。
其间还有命妇体力不支跪的昏了过去,被宫人抬着出了庆安殿,至于宣和帝的生母赵氏在知晓宣和帝驾崩后昏厥过去,到现在还未醒来。
剩下能主掌后宫大权的也就端妃和宸妃二人。
这会儿端妃正哭的梨花带雨瞧着令人毫不怜惜,而她身旁的宸妃闭眸合掌嘴里念叨着什么,殿内燃着的香荡起的袅袅烟霭萦绕在两人身侧。
半个时辰后两人双双起身,端妃跪的双膝酸软她站起时还踉跄了下。
“没想到先帝临去前都还惦念着端宜长公主。”和宸妃并肩走在长廊下,端妃不咸不淡的讥笑道。
宸妃淡淡道:“先帝对端宜长公主的情意那般深厚,临去前仍是惦念那再寻常不过,再者说端宜长公主当年死的太过蹊跷,也是先帝的心结。”
脚步微顿端妃又道:“宸妃姐姐这么些年,难道就不曾怨恨过先帝或是端宜长公主么?”
宸妃凤眸斜她,冷若冰寒的说道:“怨恨?妹妹这话从何说起?”
端妃摆手命伺候的宫婢退下,她低声道:“你该知道的,先帝对端宜长公主是有男女之情的,要不然你我二人当年如何入选进的宫?”
还不是全凭肖像端宜长公主的脸。
宸妃偏首敛眸她泰然的道:“妹妹跟着先皇后那么多年,难道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忘了么?”
“宸妃姐姐如今大权在握,说的话都和从前不同了呢。”端妃含酸捻醋的说道。
宣和帝驾崩,储君一位白白落到了温若庭的身上,她实在气不过。
若是皇位落在封晁身上,她大可不必如此,然她一想到继位的人是温若庭。今后太后会是宸妃她就不忿。
“大权在握?荣王尚未登基这些个事都是说不准的,妹妹急什么呢?”宸妃幽幽的吐了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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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牖而坐温若庭翻看王实安递给他的册子,两道剑眉始终拧紧不曾平复。
他本以为宣和帝是铁了心要将皇位交给他,还为此担忧可如今看到这份册子,他顿悟宣和帝崩逝前与他说的话。
合上册子,温若庭捏着眉心,惆怅的长吁了口气。
曲桑桑端着新煮的茶为他的茶碗添上热茶,又绕到他身后给他揉肩:“你都看了那么久的册子,不如休息会儿吧,莫要伤了身子。”
温若庭低眸薄唇微动,大掌覆住搭在他肩上少女软弱无骨的柔荑,“等到了明日这件事就会过去了,只是现在我要去见一见三皇子。”
“去见三皇子?是楚国那位三皇子吗?”曲桑桑狐疑的问道。
温若庭闭上眸子,疲乏的喃喃:“我要去见的是三皇子封衡。”
曲桑桑低低的念叨着封衡的名,有些不以置信的道:“你忽然去见他作甚?”
封衡是宣和帝子嗣里最寂寂无名的皇子,他的生母身份低微从前是赵太后宫里的一位小宫女,被宣和帝临幸一次后便有了身孕,而在赵太后的授意下封为采女。
可怜那宫女命薄,生封衡时因血崩而亡,封衡便一直养在赵太后身边,他做任何事都是不争不抢的和宫里的皇子也一向不大来往,到了弱冠年岁也是早早的准备搬离皇宫,若不是赵太后养育封衡多年不允他出宫,怕是等封了亲王封衡就会此生不入皇城。
温若庭赫然起身,轻轻的揽住曲桑桑,亲了亲她的鬓角:“你随我去就知道这一切了。”
正午的昭阳颇为刺眼,宫道两侧的红墙半掩住这夺目的光晕。
踱步走过长廊,转至永康宫温若庭差人去请了封衡出来。
封衡乍见太监禀报不觉一惊,而后他急忙赶到前殿。
恭敬的行礼,封衡款款道:“陛下到臣这来是有什么事?”
温若庭淡笑道:“三皇兄客气了,其实该让臣弟称呼您为陛下。”
封衡闻后惊愕的抬首,璀璨的星眸里精亮的光芒闪烁,他自嘲的笑笑:“陛下这是在说笑吗?”
温若庭拿起案几上的册子,笃定的说道:“先帝遗诏在此,不会有假。”
言罢他将册子双手奉上:“三皇兄,请接旨吧。”
像是接烫手山芋般,封衡伸出手欲接却又不敢接,犹豫下他还是缩回手:“这,我不能接。”
温若庭却是把册子塞到封衡掌中,“你不接,那等明日苏丞相进宫,我还是得亲自交给他的。”
“这……”封窈宛若接了千斤重的玄铁,握在掌中。
温若庭又道:“你不妨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封衡依言展开那本册子,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眸中,他心房一颤,他抬眸问道:“这真是父皇的旨意?”
“一字一句上的写的清清楚楚,三皇子封衡继任大统,怕是不能作假。”温若庭颔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