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怀胎最是难熬,头三个月端宜公主身子百般不适,宁太妃闻讯赶忙和曲老夫人商议,把端宜公主接进宫照顾。
曲老夫人最是看中嫡子嫡孙的,起初还是不愿放人可宁太妃爱女心切加之端宜公主自有孕伊始身子就不大爽快,还是松了口将人放了出来。
端宜公主回宫那天王实安也过去瞧了,顺带接了宣和帝的吩咐给端宜公主送些滋补品。
许久不见少女原本娉婷的身子略显瘦弱,端宜公主从轿撵步下才站稳身子抬眸就瞥见了王实安,旋即以长袖遮掩隆起的小腹。
王实安垂眸未再看一眼,随着众人来到永福宫内,他顺势命随行的宫人奉上备好的补品。
“公主,这是陛下送来养胎的补品。”
王实安恭恭敬敬的对端宜公主说道。
宁太妃看了一圈,欣喜的说道:“陛下倒还惦念着端宜这个妹妹,送那么些好物什,端宜你可得亲自去跟陛下道谢啊。”
端宜公主小脸苍白,讪讪的笑道:“母妃,端宜明白,会去谢陛下的。”
王实安心想,端宜公主若真个去见宣和帝,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两人是兄妹又是自幼长大的情分,应当没有隔夜仇。
可惜这话终归只是客套的,端宜公主说完这话,就没再出过永福宫,哪怕王实安偶尔来送补品,她都藏在一隅不让人瞧见。哪怕在宫宴端宜公主也连个影子都没有。
王实安还是照例一天天的送上好珍贵的补品,时不时问一问永福宫伺候的宫婢端宜公主的近况,听她身子尚可他再转述给宣和帝。
日子久了王实安是累得很,那两位倒是安安稳稳平静的很。
一晃端宜公主怀胎到了七月,经过精心调养身子愈发丰腴,也常会在百花园小走散心。
这天王实安陪着宣和帝来百花园闲庭漫步,熟料撞见了端宜公主。
看见端宜公主红光满面模样,王实安着实松了口气,总算没枉费他这些日子的奔波。
相较王实安的心境,宣和帝沉重许多。
两人遥遥相望一语不发,良久端宜公主才噙着泪收回目光,她静静的朝着宣和帝弯了弯身:“端宜见过陛下,端宜身子不便不能行大礼,还请陛下莫要怪责。”
宣和帝喉头微动,他勉强漾笑:“不妨事的……”
端宜公主淡淡道:“若无其他事,那端宜先回永福宫了。”
维多说一句,端宜公主便抚着高隆的腹部在宫婢的带领下缓缓离开。
宣和帝怅然若失的盯着端宜公主渐渐消弭的身影。王实安侯在旁边未敢打扰。
当晚宣和帝喝的酩酊大醉,他苦笑着喃喃:“是我推开她的,是我啊……”
王实安不接话只一杯一杯的为他斟酒,他明白现在的宣和帝只有烈酒灼热的温度才能填补他冰寒的心。
两坛烈酒入肚,宣和帝整个人软软的趴在案几前,王实安叹了叹。
虽说他是个阉人,这些个情情爱爱的不大懂但瞧见宣和帝这副模样,
自那天起端宜公主没有再叫过宣和帝一声三哥,每逢见宣和帝那双清眸都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好似两人是陌生人。
不,连陌生人都算不得。
春暖花开之际,端宜公主难产诞下了一位娇软的小女娃,取名曲桑桑。
宣和帝还亲自下旨封小女娃为郡主,赐号常平。
听闻端宜公主产后血气不足,一早宣和帝就带着王实安去永福宫瞧,却意外撞到了正从那出来的秦皇后。
秦皇后见宣和帝,施施然一礼:“臣妾见过陛下。”
宣和帝不咸不淡的应了句。
秦皇后唇瓣勾笑低低的问:“陛下这是去见端宜妹妹吧。”
宣和帝不语,秦皇后却又道:“陛下今后还是少来见端宜妹妹为妙,没的让人说闲话。”
宣和帝冷冷的嗤道:“皇后是想左右朕么?”
秦皇后低笑道:“陛下说笑了臣妾哪敢,不过臣妾所言陛下想必比臣妾清楚。”
秦皇后道了欲盖弥彰的一句就袅娜着身姿走了。
王实安一直都知道宣和帝和秦皇后两人不合,可今日这剑拔弩张的情形倒叫他不解了。
怀着狐疑的心境,王实安跟着宣和帝来到永福宫探望端宜公主。
堪堪走到门口,宣和帝却骤然停下脚步。
殿内端宜公主正抱着尚在襁褓的小常平躺在软榻上,她时不时软声轻哄怀里的婴孩,熹微的朝阳打在母女两身上,端的是岁月静好。
宣和帝痴痴地凝视了半晌,转身嘱咐道。
“王实安,接下来几天你都守在永福宫。”
“等端宜公主身子好些,你再回来伺候。”
王实安神色惊变。
陛下干脆把他丢在永福宫,当端宜公主的贴身小太监得了。
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暗自说说,面上他还是乖顺的应了。
守在永福宫的这段日子没生什么大事,端宜公主待他依旧是不予理睬,反倒是她身边的宫女阮月爱和他絮絮叨叨的说话。
“王公公,还是宫里好啊,有人护着,你知道吗,公主在曲国公府受的委屈可多了。”
王实安困惑的问:“你这话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