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蚕蛹轻微一动,蹭蹭蹭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个巴掌的位置,默默离那根手指远了一点,这才再次安定下来,停下不动了。
俞声今晚的行为太反常,不过傅羊只当他药劲还没过去,到现在人还糊涂着,一时心里倒也没有太在意。
直到这安静被一小阵“咕噜咕噜~”声打断了。
“……”
“不饿吗?”傅羊努力憋着笑问。
大概是桌上搁着的莲子粥确实清香诱人,片刻后,那只蚕蛹被慢慢地打开了一个缺口,俞声从其中探出头来,很慢地动了动鼻子。
傅家看在眼里,伸手将粥往他那边推过去,眸底带着笑:“你温度还没完全退下,只能喝点清淡的。”
俞声眨了眨眼,慢慢伸手捧住了那只碗,像是不再那么怕他了,小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哥哥。”
最后两个字太小声了,傅羊没听清,不过这不影响他侧过头回了一句“不客气。”
俞声的吃相照旧很斯文,垂着眸,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脸颊在咀嚼时会微微鼓起,像一只正在进食的家养仓鼠。
傅羊总觉得他今天看起来和往日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一直到收拾碗筷时才灵光乍现般反应过来。
俞声今天吃饭时多了一个平时没有的动作,他会将碗里的粥用勺子舀起来,认真地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吹凉,白净的脸颊随着这个动作一鼓一鼓,有股难以被忽视的稚气。
这发现让他皱起了眉,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客厅。
俞声正趴在玻璃茶几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玻璃缸里游动的鱼,嘴巴有些惊奇地微微张开,长睫毛十分安静地垂着,近得能戳到缸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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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羊在返回客厅时从电视柜里抽出了刚才喂给俞声的那盒退烧药,低头仔细地看了两遍说明书。
“……解热镇痛、抗炎、退烧……”傅羊皱着眉看了一会儿,走到阳台上给他哥傅城打了个电话。
傅城是一名心理医生,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有自己的心理诊所,业内名望很大。
但其实傅羊觉得他现在更应该找一个脑科医生,不过现实是他只认识他哥这一个医生。
傅城那边估计已经要睡了,他一向是早睡早起的老年人作息,接通电话后先是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你是说,行为举止和平时差异很大?而且看起来不认得你了?”傅城沉吟过后才道:“可能是身份认知出现了紊乱,一般来说,普通的发烧和退烧药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这样吧,一言两语也说不清情况,”傅城想了想道:“你明天先带他到三院去拍个片子,看看到底是脑部还是精神方面的问题,我有个朋友是科室副主任,我等会把他名片发给你,片子出来后看他怎么说。”
傅羊挂断电话后先加了对方发过来的名片,这才推开阳台的门走了进去。
俞声已经没有在看鱼了,转而坐在地毯上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一听到阳台的开门声便将脸朝他转了过来,很安静地看着他。
傅羊顺着这目光走过去坐在他一旁的地毯上,开口问:“在干什么?”
俞声没有回答,他睁着眼睛看了傅羊一会儿,片刻后慢慢地伸出手牵住了他一小片衣角,动作很轻,并随之轻轻地晃了晃。
傅羊一愣,下意识侧过头。
俞声正微微抬头看着他,稍微长了一点的碎发垂在脸侧,显得那双眼睛格外的乖,眼中对他显露出很重的柔软和依赖。
傅羊能感觉自己心里被微微拨动了一下,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试探般主动道:“我叫傅羊。”
俞声眨了眨眼,片刻后绷起脸,一本正经跟着‘复述’了一遍,“咩咩。”
“……”傅羊手上手机差点没拿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