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璧越差点觉得先生疯了?。
他下意识的就想摇头,“这不可能……”
即使来到此方世界修行,他的心境早与做龙套反派时?有云泥之别,也有要打一场恶战的准备,但被如此正式的寄予救世厚望,还?是一时?间难以接受。
掌院先生淡淡笑着,“你们做过?很多不可能的事。”
如果说在折花会越境而?战,是殷璧越和洛明?川在年?轻一辈的修行者中初露峥嵘。
那么兴善寺里与大乘境的净海净云两人交手,破开?佛印金光大阵,更与诸圣时?代的圣人了?观一决生死,则是前?无古人,往后也很难有来者的成就。
遑论横断山上?,参与到亚圣之间的对决,殷璧越的剑锋刺破容濯皮肤,洛明?川以迦兰瞳术铸造陨星渊底的虚幻境。
“你们修行的速度,突破了?有历史记载以来的极限。”
殷璧越仔细想了?想,好?像……他们一直干着越级推BOSS的事?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似乎也挺带感的……个毛啊!
了?观的禅定境里,他并不知道师兄是如何?绝境反杀;横断山上?,自己剑势能成,也是因为有师兄。
殷璧越看了?眼面如沉湖的洛明?川。他对师兄很有信心,甚至隐隐觉得,如果有谁能终结这场乱世倾轧,就该是师兄。
他只是对自己没信心。
掌院先生对殷璧越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卫惊风在你这个年?纪,修为尚不入你……”
殷璧越讶然?,师父背影高山仰止,他从未想过?与之相提并论。毕竟他曾见过?师父上?一刻在春袖楼里喝酒,下一刻就乘奔御风三万里,动一根手指就将余世击落山崖。
却抑制不住的好?奇,“那师父的容貌?”
他原以为师父渡劫成圣极早,容貌便是少年?。但听先生所言,似乎并非如此。
“卫惊风像你这般大的年?纪,误食了?一株百万年?前?的碧流光,根骨灵脉被再度重塑,达到不可思议的强度,连同容貌……也停留在那时?候。成圣之后,也无法改变。”
殷璧越点头,他在重明?山上?吃过?明?湖千叶莲,净化拓宽了?灵脉,修行速度因此提升。而?碧流光这种汲天地灵气所生的植物,俗名?‘成仙草’,按理说百万年?前?就绝迹了?。
师父真?是气运独厚,逆天开?挂啊!
掌院先生笑意渐深,“你们俩知道就好?,日后切勿当面提起?。卫惊风生平,最恼别人说他容貌。”
殷璧越为自己的好?奇心无语凝噎。他想起?先生真?名?叫‘李土根’这件秘闻,也是师父说的。
你们俩这样互相拆台揭短真?的没问题么?!
说好?的至交好?友呢?!
听完了?圣人的八卦,正事还?是要说,“我?未至大乘境,战力再提升,也会受境界所限。何?况我?尚未练过?凌霄剑诀,临渊剑拿在我?手里,威力不存十之一二……”
掌院先生问道,“凌霄剑的剑招难么?”
殷璧越一怔,“不难。”
事实上?,何?止不难,根本是简单至极。以他如今的境界,只要肢体协调,真?元充沛,任何?一套剑诀的剑招都能顺畅使出。
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会那些剑法。因为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只得其?形,不得真?意,依然?无用。
每种剑法,难的都是剑意。
殷璧越以为,凌霄剑这种真?仙传承,没有几十年?,日复一日的钻研领悟,如何?能初窥门径?
而?掌院先生只问剑招,是什么道理?
“别忘了?你师父是怎么说的。”
“师父说是临渊选了?我?。”
殷璧越答完沉默,他想起?与师父同行的日子。略阳城的花街,月色辉煌的横断山,危机四伏的东陆荒原……
师父还?说,他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殷璧越。
一直没说话的洛明?川拍拍他的肩膀。
殷璧越神思沉静下来。
他想师父做了?那么多事,为他们争得时?间,现在掌院先生以及很多人,都在为他们争得时?间,那么自己的踌躇犹豫又算什么?
师父能做的已经做完了?,我?作为师父的弟子,纵然?不及他万分之一,也该做些什么。
洛明?川道,“我?直觉陨星渊与我?有千丝万缕的牵扯,师弟可愿与我?一闯?”
殷璧越笑起?来,如释重负而?意气凌霄,“有何?不可!”
临行前?,他们端正的行了?弟子礼,洛明?川道,“请先生保重。”
掌院先生站在凛冽的北风里没有说话。
学府里灯火摇曳,苍茫的夜空无星无月,不知他的目光落在何?方。
云阳城里不再有万千广厦的华灯,长街寂寥,远方的夜色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流民夜里赶路,举着的火把。
殷璧越和洛明?川出了?城,提起?真?元凌空飞渡,虽不比圣人境乘奔御风的速度,也堪比青翼鸾日行千里。
“我?想这一路会有很多人来杀我?们。”
“我?想也是。即使杀不死我?们,也要最大程度消耗我?们。”
‘天罗九转’足以让容濯感到威胁。他们没时?间遮掩行踪,不出意外,很快会有消息传去东陆。
殷璧越想,既然?如此,那就像很多年?前?,师父和先生走出东陆那样。杀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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濂涧多山泉飞瀑。夏日水声轰鸣,如万马奔腾。冬日里冰缩寒流,川凝冻霭,一眼望去,尽是雾凇沆砀,晶莹剔透,如琼堆碎玉。
濂涧宗的弟子们却是无心赏玩奇景的。
他们聚在正殿门外,紫色长衫被寒风吹起?,如一片波涛浮动的海洋。近乎压抑的沉默中,等待着大殿里的决定,宗门的未来。
“我?宗前?月频遭劫难,前?宗主与曲老祖仙逝,宗内分裂。此时?迎战,殊为不智啊。”
“我?宗还?有两艘云霄飞舟,四万六千储备晶石,飞舟可容七百余人,日行六千里,一夜便渡过?浮空海,抵达沧涯山。或者往北去,北陆十万精锐铁骑,战力卓绝……”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宗主……”
殿上?立着四位老者,纷纷出言相劝,劝高阶首座的那位少女,尽快决断。
褚浣的背叛,导致宗门内乱,如果陈逸没有及时?赶回来,只怕境况会更糟。即使如此,褚浣离开?濂涧,投靠抱朴宗时?,也带走了?一笔丰厚的资源,愿意追随他的长老及弟子共百余位。
如今的濂涧宗,硕果仅存的四位长老年?事已高。都不主张独自迎战魔修,而?是建议举宗迁移,与其?他势力联合。
他们以为曲堆烟也是这样想的。
天赋再卓绝,成长再迅速,也是一个小姑娘。强撑着平定内乱怕是已耗尽全部心力,怎么有胆子去对抗外患呢?
出乎意料的,曲堆烟开?口了?,
“我?们可以走,可是山下受我?濂涧庇护的六城十四镇怎么办?十八万户百姓怎么办?正往濂涧赶来的千百流民又怎么办?”
她站起?身,巡视殿中,目光似有无形的威压,“他们走的了?么?”
先前?说话的那位长老顿觉汗颜,颤颤巍巍的问道,
“那宗主意欲如何??”
曲堆烟肃容道,“自然?是当战则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