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里,石桌上的棋盘摆放的棋局胜负已定。
杨太公气得吹胡子瞪眼,满是不悦地看着段齐义。这位青阳山庄的老庄主,在江湖上也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但在杨太公面前却还是被称为小子。
“是世伯您心不在焉,无心于棋局上。”段老爷年过花甲却依旧精神抖擞,坐在石凳上腰杆笔直,风骨傲然。
“唉,最近家里来了一个……罢了,不说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瞧瞧眼下家里几个曾孙,武功平平不说,脑子也不不灵光。唯一一个聪明的却是个曾孙女,性子又太冷,看太透了也不知要怎么过这辈子。话说我一直奇怪,就你这死脑筋的性格怎么会养出承休这样通透的孩子?”
“我这性格,您以前还说好的。”段老爷听着杨太公的数落,一边收着棋子。
“我以前也是糊涂。不然也不会让阿危……”
段老爷放棋盒子的手一抖,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老人,人终究还是不得不服老。一老了,倒是什么事都看开,什么事都后悔。
他自己也是老了,不然也不会明白杨太公是一时失言,而不是真的想和他讲杨危的事情。杨危,他儿时的挚友,也是眼前之人的儿子。
“在您看来,承休聪明吗?”段老爷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
“你这是要等我夸多两句才开心?他要是不聪明,这世上的人就没有聪明人了。”
“上个月,他手下办坏了事,让赤月教得手劫了货物。东西没了是小,但如果他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接着又因为同行被杀的人中有少侠顾舟的义妹而大张旗鼓地四处搜寻。到现在居然也没个着落……”段老爷最近正是为这事而担心。毕竟反常必有异。
杨太公皱眉:“人非完人,你也太苛刻了些。”
“我不是苛刻,只是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前番问他时,他竟然说不知道!而说到他的婚事,我那笨儿子一点也不知道担心。果真当年送他上玄机才是正确的。否则这孩子不知被耽误成什么样子。”
也许是段齐义在江湖上的名声太响,他唯一的一个儿子活到这么大,自小连点主见都没有,更别说要在江湖上扬名。眼下若不是自己的孙子能堪重任,他恐怕到了九泉之下还要担忧呢。
“哦,不是承休自己拒绝的吗?那几个世家小姐,他一个也不愿意。其实搁我看来也正常。照他的性子,不是他看上的,那绝对成不了。”杨太公抬抬眼皮,似乎这种小事一点也不用着急。
“拖到现在都弱冠又三了。最近他跟九王爷不知怎么就走近了。而郡主对他似乎十分关心,屡屡提及他……”
“如果他是想要娶皇室宗亲,这婚早就结了。”
“你说的我也明白。世伯,你方才说起世茵,她倒是个好姑娘……”
杨太公突然一笑:“我说你没事怎么会想起我这老头子。”
段老爷倒是无奈起来:“这些年我来的次数恐怕比你儿孙来得还多。那就为了这种事特地跑来。”
“哼,你以为我没想过?晚了,那丫头自己的主意多着,用不着我操心。我为了这事还生气着。你不要跟我说她。”
“你不是最疼这个女娃,怎么还生她的气?对方是哪位公子?”
“是个公子我就认了,不知道是哪儿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杨太公气得咧嘴,“我当你是亲儿子一般看待,但她女儿家也要名声。眼下这事已经黄了,再说也不好。”
话说到这份上,段老爷也就明白了:“英雄不论出处。若是个好青年,又何必芥蒂门第之事。”
杨太公不满道:“你倒是好度量。好,你不是要个女孩当你孙媳妇?既然不论门第,你看她怎样?”
“她?”
“我?”跑进来传话的唐宁夕一头雾水,“杨老前辈,黄管家让我来传话。”
段齐义看了一眼唐宁夕,眉毛直皱。转头看杨太公笑得不怀好意,心想对方只是开玩笑,真是哭笑不得,便道:“若是承休愿意,我亦无妨。”
“哈哈,如此甚好。唐丫头,过来!”杨太公招呼着唐宁夕,“这是青阳山庄的庄主,叫段前辈。”
“段前辈好。”唐宁夕规规矩矩行礼。
“这姑娘是?”
“昨天在林子里遇见的。孙琳儿的徒弟,要去找她父亲,误打误撞来到我这儿了。”
“哦?”段老爷一听,眉间带着喜色,不由多打量了她两眼。唐宁夕眼下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容貌秀丽,然而眉眼流露着一股悲伤神色,应是最近刚经历了伤心之事,倒不好多问,只得点了点头。“你师傅孙琳儿先前也是杨家人。你能来到杨老前辈这儿,也是缘分。”
“哦?”唐宁夕挑了挑眉,“杨老前辈,这……”
“看我做什么?山庄里那么多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难道因为你没这层关系我就不让你留下来了?”
“多谢前辈。”唐宁夕忍笑作揖,心下暗想:这老头嘴也太倔了,真是一点亏也吃不得。
“对了,你刚才不是已经辞行说要走了,怎么又回来?”杨太公皱眉道。
“您不问我差点忘了。”唐宁夕连忙道,“我出去时外面来了一个姑娘,好像是您的曾孙女。黄管家让我问您是见还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