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养伤期,钱丞白天闷头睡大觉,晚上赌/城报到,很久没有?晒到太阳,他?眯着双眼睛,置身铜锣环渣甸坊,在人潮拥挤之中,一眼就望见倚坐在栏杆边抽烟的女人。
细细长?长?的鞋跟戳着地砖,秋天也穿超短裙,外面挂件风衣,身材高挑丰/满,娇艳的桃花脸蛋,香港人走路那么快,她也有?回头率。
钱丞从兜里掏出张照片,富丽堂皇的酒楼,女人挽着陈先生,他?抬起胳膊比对一下,朝她走去,“冯秋萍小姐?”
冯秋萍翻了个白眼,夹下红唇间的香烟,烟雾似喷到他?脸上,“C-A-R-I-N-A,a!”她撇开脸补了句,“……秋你?老母。”
钱丞不在意,“文哥叫我来的,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她将烟竖在指间,上下打量他?一眼,“大陆仔?”
钱丞没回答。
冯秋萍拧灭了烟,站直了腿作势要走,用普通话说着,“早点学好?广东话吧。”
她走出几步没感觉有?人跟上,回头看见钱丞还呆在原地,嚷道,“过?来帮我拎包啊!”
钱丞接过?她手里一只纸袋,还要扯她肩上的名牌包,冯秋萍满脸嫌弃地抢回去,“这个用不着你?……”
几小时后,钱丞拎满服装纸袋,从一栋商场扶梯下来,还来不及佩服女人逛街的战斗力,就见冯秋萍拐个弯又跨进上楼的扶梯。
他?在下楼,她上楼,两人隔着扶手宽的距离,她说着,“我想起刚刚那条丝巾还是要买,配我一件衬衫正好?。”
钱丞目瞪口呆。
一天逛遍铜锣环所有?商场,他?觉得自己才养好?的胳膊又复发了。
因为知道陈宗月下午到香港的公司开会,所以钱丞饿到吃碗车仔面,也要被她夺命连环催。
这么着急就不该去逛街,直接守在他?公司不好?吗?钱丞把这句话和?面汤一起喝下肚,认命地拎起大大小小的纸袋。
到了位于九龙的公司,冯秋萍合上化妆镜,整张面目变得生机勃勃,瞧见办公室出来的男人,欣喜地唤道,“陈生!”
钱丞东西未放下,她就像只花蝴蝶扇着翅膀,香水还近在周围,人已经飞到陈宗月面前。
陈先生一身西装,穿得像出现在尖沙咀的男士服装广告,他?拍了拍她的头,“今晚我好?忙,叫阿丞陪你?去玩。”
冯秋萍不开心也得点头。
钱丞离他?们不到两米,是个旁观者够看得一清二楚,陈宗月即使?对着她是笑,眼里却没甚感情。
晚上,在兰桂坊某间酒吧。
钱丞靠着高台喝啤酒,保镖一样,时时刻刻盯住冯秋萍,而她举着一杯鸡尾酒,在迪斯可?舞池里跟着妖魔鬼怪一起甩着头发,扭动腰肢。
冯秋萍的鸡尾酒用来泼了一个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她挤开人群,醉醺醺地过?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下,问他?,“你?想不想吃M记啊?”
钱丞听不清,“啊?”
她拉住他?的耳朵,喊道,“M记啊!”
静荡荡通道面对黑色海湾,风一吹有?很大的回声,对岸维港的高楼大厦煌煌点着灯。
钱丞蹲坐着剥开汉堡的包装纸,望着海面啃起来。
冯秋萍脱了高跟鞋,甩到一边,拂了拂头发说道,“好?早好?早以前,我失业一个多?月,没有?钱,房租都交不起,在路边看风景的时候,都好?想跑到马路上被车撞死。”
“终于有?一天,我冲到马路中间,从车里下来一个男人,好?有?派头,我就对他?说,我很饿,你?能不能请我吃顿饭?还以为他?会当我是疯子,没想到他?问我,你?想吃什么?”
冯秋萍捏出一根薯条盯着看,“当时我饿到头昏,什么都不知道,就说M记。”
她傻笑,“他?真的陪我坐着吃完了M记。”
钱丞转过?头看着她,“陈先生?”
她轻轻‘嗯’的一声,飘散在海风里。
冯秋萍也转头瞧他?,他?脸上除了有?些伤,白白净净的,当个古惑仔耍耍威风,还能勾勾小女生。
于是,冯秋萍抬起手肘靠上他?的肩膀,“靓仔,有?没有?交女朋友?”
钱丞没有?思考就想到,那个坐在书桌前写字的女孩,他?会找各种理由骗她开纱窗,接着,他?就扔一把瓜子皮过?去。
他?生硬的转移话题,“你?普通很好?啊。”
冯秋萍不耐烦地抓去脸上的头发丝,一边笑他?,“我是慈溪人,浙江慈溪。”
他?有?些豁然,缓缓点了点头。
M记纸袋揉成一团,钱丞吸着最后几口可?乐,她就要站起来,酒劲还没过?,身子都不稳,他?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她便说,“多?谢。”
一整天,第?一次得到她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