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礼拜五,冒着被邓娟骂电饭煲插着电就跑出去,她不起床就浪费一天的电,谁来付这个电费的?风险,黄鹦过来碰碰运气。
大概他同朋友打赌输了。
叶芝森走来观众座位,一排排的?塑料椅前面,黄鹦才坐下,见他走到眼前,蓦地又站起来,直愣愣瞧着他。
他稍稍扬起头,刚刚好与她对上目光,微笑问,“你叫什么?”
总算睇清她的模样,个头中等高,身材瘦削,薄薄的?眼皮和嘴唇,中间是挺直又尖的?鼻子,有一种直觉,她笑起来一定够靓。
她讲出声有点磕绊,“黄,黄鹦。”
他疑惑地皱眉,然后饶有耐心的?笑着问,“黄黄鹦,还是黄鹦?”
叶芝森见她玻璃般的眼睛怔怔,瞬间就变湿润,奇怪的是下一秒钟,她没有答上他的?疑问,掉头逃跑了。
从后头球场里传来男声讲笑,嚷道,“怕你拉她去警署投案啊!”
叶芝森回头瞧了一眼低级趣味的几人,又望一眼她离开的?方向,莫名其妙的?,有点不放心。
一口气跑到一段上坡路,隔着行人道的?护栏,不时有车经过,日光照射得人视野发白,周围墙体也是白。黄鹦蹲下身,捂着脸哭了。
——你叫黄鹦,却是个结巴。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哭,就是很难过,非常非常的难过。
这个礼拜天的早上,隔壁阿伯的?收音机播放着邓丽君的?歌,天色阴沉,培植一场骤雨,繁衍全港。面朝屋邨走道?的?窗外,总是有走来走去的人,不注意就好像鬼影憧憧。
邓娟扭着疲惫的身子,进门就道?,“起咁早?”
黄鹦已经换上吊带衫和?及膝的?半身裙,正准备邓娟的?早午餐,把?昨夜的?汤汤水水端出热一遍,再蒸上新鲜米。
邓娟扶着墙,踢掉高跟鞋,一边摘下耳环扔桌上,一边说道?,“黄鹦呀,你记不记得上次见到的,我?们酒楼老板的儿子,阿坤?”
黄鹦脑海中闪过些零碎的?画面,邓娟上班的那间酒楼老板,介绍他的?儿子,发痘的?鼻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厚厚近视片也遮不住,他偷偷摸摸又猥琐的?眼睛。
邓娟拖出椅子坐下,摘着另一边的耳环,“他呢,想约你出去逛公园,吃吃下午茶啦,我?同他讲你随时有空,等他Call你吧。”
黄鹦关了炉灶的火,焦急地走到桌旁,“我?可不可以不去,那个阿坤……我不太钟意他。”
超出预料,邓娟停顿了下,就问道:“为什么不钟意他?”
“因为……”黄鹦胆怯的望着她,“因为我……”
“因为,因为……”邓娟气得发笑,将她拽过来,就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脆响一声,瞪着她骂道?,“现是你挑人吗?轮得到你‘因为’!”
黄鹦被打得偏了头,脸颊火烧般疼着,让邓娟指着鼻子骂,“我?供你吃供你穿,你不用还的?啊?今日你也在我面前拍十百万,以后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管!”
黄鹦掐紧了自己的?掌心,终于忍受不了,拎起地上的?帆布鞋,赤着足夺门而出。
邓娟愣了片刻,追出门喊道?,“你走!你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
屋邨建的?四方,通过天井才能见到天空,压抑又密集,喊一声走道?都有回?音,邻里事不关己的?沉默。
在巴士站台下车,距离篮球场还有一段路,深灰色的水泥地上浮现出一个圆点,跟着就越来越多?,斑斑点点,冰凉地袭击她肩膀,原来不是地下浮现的?,是从天空落下的?雨。
黄鹦想见他一面,下雨了,知道不可能了,但是只要一面就够,期望他没留意天气预报,期望他慢一点躲雨,再等她几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