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心生不满,抬头对扶苏大声说:“大哥,你还没说怎么会忽然把他接到你院子里去了呢!要带人住带上我啊,我保证不闹,干什么要他!”
胡亥像是听不懂高话中意思似的,故意“啊!”的一声拔出口中含着的手指,直接拍在扶苏胸口,弄脏昂贵的衣料,然后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辜的看向高,咧开小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大哥,你看他多讨厌!”高见到胡亥的举动登时坐不住了,直接从车厢跳了起来,手指指向胡亥,眼中满是嫌弃的神色。
扶苏并不觉得什么不懂的婴孩有这样的举动有过分的地方,他笑着摸了摸胡亥的头顶,胡亥立刻享受的眯起眼睛,张开双手扑进他怀中。
安抚好了黏人的胡亥,扶苏才看向高说:“高,你小的时候比胡亥更不让人省心,别苛责一个婴孩。”
高显然把扶苏的话当成了推脱之词,他愤愤的撇过脸,推着将闾三人口中嘟哝:“大哥偏心,咱们走!”
将闾皱眉拉住高的手腕,沉默的摇了摇头,仍旧在原位坐得稳当。
高立刻气红了眼眶,提高声音道:“你们都护着他!不走我自己走!”
语毕,高直接钻出车厢,像条泥鳅似的直接跳出车厢飞快跑开了,将闾霎时慌了手脚,站起身想开跟着离开,却又立刻想起自己身材何处,只好无措的看着扶苏。
扶苏摸了摸将闾的头顶,柔声询问:“刚刚怎么把高拉住了?”
将闾瞥了扶苏怀中的胡亥一眼,闷声道:“胡亥不懂事呢,高若是因为他走了,外人都会说高不好。大哥,我能去寻高么?”
扶苏点点头,伸手从将闾、荣禄、阳澄头顶摸过去,笑着说:“好好开导高,他脑筋灵活,但容易钻牛角尖,别让他多想。”
将闾一直紧绷着的脸蛋上露出浅浅的笑容,用力一点头,一左一右扯住荣禄和阳澄,“哒哒哒”的跑下马车。
扶苏看着三名幼弟的背影,嘴角笑容渐渐变淡,直到三个男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眼中,扶苏终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高今天骤燃的怒火让他意识到自以为将少年时候的自己模仿的惟妙惟肖,可在熟悉的人面前却漏洞百出。
“扶苏公子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0815许久不见的正经声音忽然响起,它急促的说,“想点办法稳定他的心情,否则咱们之前的努力就要浪费了。”
胡亥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做点讨喜的事情打断扶苏公子的思绪,可他却莫名不想行动,而希望扶苏公子依靠自身的能力挣脱现状。
这个世界上或许再没有其他人能够像胡亥一样贴近扶苏公子的心,他明白扶苏公子现在再为了什么而烦恼——他们都在为了“真实的自己”不得不消失而苦恼。
“想什么呢?快动手!”0815尖叫出声。
可胡亥瞥了它一眼之后,仍旧保持沉默,一动不动的窝在扶苏怀里,哪怕胡亥其实非常想要给他一个拥抱。
马车忽然震动起来,扶苏原本微微透出失落神情的眼神骤然凝聚成了一道锐利的光。
他瞬间抬手从车壁上拔出锋利的武山剑,怀抱着胡亥向后一嗑,仰倒着后退到车厢角落,神色警惕而防备,没有什么肌肉的青涩身体紧紧绷在一起,随时准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反击。
可预想之中的偷袭并未到来,属于战士阳刚又肃杀的脚步声却频频从车边经过,扶苏听着入耳的声响,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头。
忽然,内侍阴柔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其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兴奋:“长公子快请前往王车,大王让奴婢请你速速到达。”
扶苏福至心灵,一把掀开垂挂的帘子,双眼射出让人无能抗拒的精光:“梁,父王抓住颍川张氏了?”
内侍梁眼中飘过遮掩不住的惊讶,眼睛左右扫过,确定无人后低声应答:“长公子的猜测分毫不差。长公子还是速速赶去王车吧,大王似乎十分高兴。”
扶苏闻言抱着胡亥直接跳下车,走了几步之后才失笑着将手中的武山剑精准的丢回挂在车厢侧壁的剑鞘之中,内侍梁看得双眼发光,面对扶苏的时候不由得将身子弯的更低。
胡亥安静的抬起头,看着扶苏公子仿佛脱胎换骨的模样,嘴角悄然勾起弧线。
“啊呀!”胡亥欢快的叫了一声,扶苏立刻低头对上胡亥的眼睛。
“啵!”的声响而过,软绵绵的嘴唇带着细小的牙齿卡在扶苏下巴上,他抬高脖颈,看着胡亥黑白分明的双眼清澈见底,其中盈满了喜悦。
扶苏愣了一下,随后将他抱得更紧,低声道:“胡亥傻笑什么呢?”
婴孩当然不会给他任何回答,扶苏却因为意外的亲近而一路微笑着快步赶往王车——一名身姿犹如弱柳扶风的窈窕男装美人被紧紧压在王车之下,他手中攥着一柄匕首,而王车上站着意气风发的父王,眼中满是抓捕了珍禽异兽的兴奋。
“扶苏,你来得正好,看看寡人抓住了谁?!”
嬴政的声音传进扶苏耳中,让他立刻反应过来章台之行根本不是为了避暑,此番出行完全是为了引蛇出洞,而给颍川张氏而准备的一石二鸟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