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一个小插曲,原本沈俏一路上沉静的心,多多少少波动了一些。
沈俏不自觉的抬手透过帷帽上垂下的帽纱,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双晶看着沈俏的模样,似有些疑惑,“姑娘,这是热着了吗?”
随即,双晶看向四周,喃喃自语,“不该呀!竹林里凉风习习的……”
沈俏摇摇头。
刚刚不经意间的双目对视,还真的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是怎么了。
这在她迄今为止辗转两世的生命中是没有的。
即便是以往她看到晏昭时,顶多也不过是不敢细瞧他。
但那也不过是少女含羞的表现罢了!
如今,直勾勾的盯着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并着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还真的不是她当下的作风。
也不知,这人究竟有没有认出她来。
一旁的小厮看着她,似乎早已对此见怪不怪的,言语中似乎还憋着笑意,“这位姑娘莫不是看着晋王看对眼了”
沈俏一怔,“胡闹。”
双晶听闻,也在一旁呵斥,声音却是低低的:“你这个小厮,话可不能乱讲,这可事关我们姑娘的闺誉。我们姑娘还未出阁呢!”
原本打算看笑话的小厮瞬时碰了一鼻子灰,不快的挠了挠头,“是小奴话说错了。可是小奴可不叫小厮。小奴有名字的,叫岁竹。”
沈俏有些意外,心中却生了感叹之意,“是个好名字!”
可细细在口中念了几遍后,乍然觉的有些熟悉。
她见过这个名字。
昔日她偷偷溜进晏昭书房找寻能平反父亲谋逆之罪的证据时,意外误翻了《大梁通史》。
因着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见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便放回去了。
但她记得很清楚。
永安四十年,也就是两年后,御史中丞王守之告老还乡,其子接任父职。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其子名唤王岁竹。
沈俏霎时惊醒。
难怪,这个小厮刚刚竟然敢同她那边说话,见着晋王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怯弱的样子,甚至还有间接调笑的意味。
原来,是这样。
王岁竹走了几步,回头看向沈俏,见她竟迟迟未迈开步子,迟疑了几秒,试探着,“姑娘”
沈俏这才走上前去,莞尔一笑,“走吧,王公子。”
※
彼时梁怀澈已然回到了自家府邸。
他前脚刚踏进宝翰堂,后脚乔佩弦便匆匆的跑到进屋中,朝他抱了抱拳,“爷,查到了!”
梁怀澈没有说话,自顾自的走了几步,随之跪坐在长案前,拿起了案上的茶壶。
待茶水顺着壶嘴“淅沥沥”的几乎满满的倒进托盏时,梁怀澈方放下了茶壶。
他抿了一口茶水,抬头看向乔佩弦,不疾不徐的说:“说吧!”
乔佩弦颔首,“爷,您那日令属下查的的姑娘,是将军府的姑娘。沈谦独女。”
转而,他顿了一下,“此女无才无德。内里常常顶撞亲人,外而对人怯怯懦懦。”
梁怀澈眼前忽然闪过一个姑娘窈窕身姿,虽戴着帷帽看不见神情颜面,但那独有的气质是遮不住的。
况且,他的直觉通常很准。
那哪里是怯懦?
分明就是难得的气势。
梁怀澈低头看着盏中澈净的茶水,看不出神情。
“好,本王知道了。”
乔佩弦却并未退下,张了张口,似是要说什么。
梁怀澈见他这副神情,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
乔佩弦不自觉的一颤。
“爷,其实沈大将军的这个嫡女前阵子被人自鼎阁楼上泼过水。之后便接连发烧了好几日。醒来之后就与从前变的略有不同。”
乔佩弦觉得这是一个姑娘家的私事,将其刨根究底的抖出来总是不太好的,但因着这是爷让查探的,自己一人吞下这件事终是不对。
还不如直接告诉爷,他也好松了一口气。
梁怀澈若有所思,朝着他摆摆手。
乔佩弦便转身离开了。
梁怀澈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忽地嘴角一勾。
“真是有趣呢!沈姑娘。”
※
双晶和王岁竹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站在屋口,面面相觑。
沈俏一进屋便瞧见了一个老者,正坐在檀木桌前挥舞着手中的毫笔。
虽近乎满头花白,但眉目间的精气神却是十足的,一看便知这是一个悠然自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