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双晶还未请沈俏去洗漱,沈俏有了醒意。
微微晨色溜进了半开着的窗户,屋中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沈俏眯了眯眼睛,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眼。
她醒来只觉脸上有些油腻,蹙了蹙眉,叹了一口气,起身,自己去打了一盆凉水来。
一是为了洗净脸庞,二便是将一大早上混沌的头脑给清醒一番。
待一切梳洗完毕,屋中已是亮堂堂的了。
沈俏心想,这些天她睡的时长倒是越来越少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之后便又不想再睡了。
真是怪异!
却又想到昨日晏昭落荒而逃的样子,嘴角勾了一下便又收敛了。
她还以为晏昭是个什么都敢的人,却没料想昨日就那么吓他一番,便仓皇而逃。
这下子,怕是他这阵子再也不敢提及什么夫家了!
她不禁揉了揉头,将耳边碎发别到耳后,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执起梳篦,绾了一个随云髻,又着手插了一根金镶珠石蝴蝶簪,耳垂坠了一个镶银玉坠。
是高贵却又不失优雅的。
她看着镜中人,刚要点绛唇,忽地似想起了什么,突然之间便又拔下发间簪。
青丝转瞬又如瀑倾下。
紧接着,她又陆陆续续地将刚刚所装饰的全部摘下,站起,朝着床侧的衣柜走去。
打开衣柜。
一眼看去,柜中大多是袄裙之类。
沈俏顿了一下,抬手朝着其中摸索着,不一会儿,手蓦地一顿,抓紧。
将它拽了出来。
一个陈旧的包袱。
解开包袱上的细绳,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件青色长衫,却是男装样式。
她早先就有收藏男式衣袍的心思,但又怕被父亲发现,便只藏了一件,却没想到这时倒是派上用场了。
沈俏将它从中拽了出来,腾空举起,抬眼上下看了看,心中暗自比划着,差不多是合身的。
男子所着的衣袍果然是极容易穿的。
沈俏往身上一披,系了腰带,便好了。
原本她是不想做打扮的,可昨日与秦峰说了那么一通话之后,秦峰便要求她这几日同他一起探讨策论。
本来她就够心烦的了。可她这表哥还硬生生的说府中不适合,得换个地方。
这换的地方就在长湖的画舫中。
她一手拿过帷帽戴在头上,便出了屋门,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屋前、还打着呵欠的双晶。
看这个样子,估摸着是刚想进来服侍她的。
双晶本未注意,抬头一瞧,见着是姑娘吓了一跳,亦有些木讷,就像是还未清醒过来。
她怎么醒的比姑娘还迟?
沈俏淡淡一笑,“双晶,莫不是还没睡醒?回去再歇一会儿。”
※
秦峰与她相约的地点是在长湖的西侧。
从长街口往左一拐,拐进一条小径,再直走百米便到了所约之地。
风自湖中央刮来,沿着帽纱的下摆,吹在脸上凉凉的,却不难受。
沈俏下意识地便将帷帽摘下握在手中。
“表妹。”
秦峰一到这儿便看到了湖边站着的人。
他心中惊诧。
沈俏穿着一袭男式青色长衫,头上插了一支简易的木簪。明明是再朴素不过的款式,却愣是穿出了气质天成。
长衫裹着她的双腿,腰间垂着的流苏飘飘。看似瘦削的很,却竟有了与这长湖融为一体的感觉。
待发现沈俏询问的眼神后,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失态了,忙沉声道:“画舫就在那一头,表妹跟我过来便是。”
沈俏嗯了一声,瞥了一眼那处。
那边的岸确实是比这儿要宽广的,便跟着秦峰过了去。
到了近前,沈俏才发现那画舫相较之于她之前看过的来说是极华丽的。
虽然舫的构架不大,约莫顶多只能乘四五个人的样子,但处处的刻制却是惊艳人心的,图纹样式皆是上乘。
沈俏抬手用食指轻轻拭了一下,木制并不粗糙刺手,倒是有些舒服的。
舫前是供人进出的阙口,整体来看它是阁楼式的二层舱体,顶上是类似砖瓦的灰色石条。
沈俏想,若是将这舫做的再大一些,怕是也就只有天家至高的那位所有的了。
她注意到,在舫的一处角落,隐隐约约可见几行清秀的小字:山水溪流、草木为宜。
末尾是单字: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