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宁捏紧掌心,迫使自己继续抬起脚步进了宫门,朱墙里面的腊梅树已经有些枯萎了,再也不复前几年的生气勃勃。一个身穿朱色官服的高挑男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株快要枯死的腊梅树下,抬头遥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念宁脚下一踉跄,垂下头顺势朝着男子跪下去。
“见过靖国公。”
男子没有动,念宁忍不住抬眼,一眼却瞥见了他白皙手背上的抓痕,她喂养了雪团这么久,一看那伤痕就知道是谁干的。
念宁刚心头一悸,就看到了男子雪白手腕上垂着的小小金铃,那金铃曾经日日夜夜地系在她脚踝上,在他们的每番云雨中都助兴似的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念宁下意识地赶忙垂下头,男子却似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动向,转过身来朝她走近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诮出声。
“你在看什么?”
念宁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还从未听他这样语气对她说过话,以往他再生气两人再不和,他都未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她被锁在庭院里的两年,每日面对的只有他,她有时起了性子故意要激怒他惹恼他,看着他青白交加的脸色她就会觉得特别痛快。
可不论下人怎么为她紧张捏汗,陈玠都从未伤害过她,只会在床笫之间狠狠报复回来,听她媚着嗓子跟他求饶。
她也知道坊间都怎么传言他性子阴戾可怕,杀人不眨眼。大概因为她是他的女人,他虽平日里行止粗莽绝称不上温柔,但对她的态度倒一直温和耐心,像如今这么冷凝具有压迫感的声音,她倒还真是头一回听到。
男子见她不答话,似是冷冷地笑了一声,他突然猛地抽出悬在腰间的佩剑,用剑柄挑起女子小巧玲珑的下巴。
“抬起头来。”
臣子入宫不得携带兵器,但陈玠一直行事猖狂,朝堂之上弹劾他的声音也从未停过。
银纹缠花剑柄上带着毫不怜惜的沉沉力道,让她不得不被迫抬起头来看向他。
男子鼻若悬胆,唇若凃脂,脸上是一种近乎凌厉的俊美,那俊美却丝毫没有折损到他身为男子的刚毅果决,反而经过长期的磨砺,浸泡得愈发地妖异浓烈。
他的眉梢眼角比之两年前更加成熟丰饶,之前残余的几丝少年稚气如今在他脸上也荡然无存,而那本就完美无瑕的五官更加肆意地生长开来,在男子脸上涂出了魅人心魄的景致风光。
他那对较寻常人稍微浅些的琉璃色眼珠里,却掩着说不清的浓浓戾气,让男子整张俊美近妖的脸上,都染上了令人胆寒的狠绝凶色。
陈玠的脸,一直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子的脸。
她犹记得当年他在青灯下摘下面.具时她心里的震撼惊艳,他不像传言中那般是个青面獠牙的怪物,而是有一张世界最精致俊美的少年脸庞。
男子在看到她脸的那一瞬愣了一下,但随即便更深地皱起了剑眉,他居高临下地拿着剑柄挑着她的下巴,却在像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眼光淡淡滑开。
“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