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宁心中轻轻一抖,她知道如今的这张脸,和前世的那张生的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她穿到这副壳子以后,脸也越长越像自己前生。
但她知道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她的这张脸,更像是有心之人故意诱导陈玠的钓饵。
今日雪团抓伤了陈玠,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奴婢陆念宁,”念宁低眉顺眼地答道,“这猫是养在安妃娘娘宫中的,方才抓伤了国公爷,奴婢难辞其咎,但是国公爷伤势要紧,要不要奴婢替国公爷寻太医来瞧瞧...”
念宁下巴上的力道骤然一紧,随即她就被他的剑柄强势挑起了下巴,原本垂下的眼也不得不抬起看向他。
她不得不忍着他的无礼羞辱,抬眼看向他,眼里依旧满是恭恭谨谨的小心卑怯。
“国公爷有什么吩咐奴婢便是...”念宁有些无措地拧起小脸,“国公爷...弄疼奴婢了...”
“你说你叫什么?”
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依旧冷冷肃肃地审视着她,语气中却多了种自己都未能意识到的轻颤。
“奴婢陆念宁...”
“陆念宁...”
他细细品嚼着这个名字,唇角间的讥嘲越来越明显,男子冷凝的琉璃色眼珠定定地看住她,抬手用冰凉的剑柄轻慢地拍了拍女子细白的脸蛋。
“谁叫你来的?”
他果然在怀疑她...
念宁故作害怕地闭上眼,全身上下都在以细小的幅度颤抖着:“奴婢...听不懂国公爷在说什么。”
“听不懂?”陈玠突然毫无征兆地收回了剑,看向她的眼神却愈发地冰冷,“那你养的猫抓伤了我,这帐要怎么算?”
念宁斗着胆子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抓痕,雪团虽生性淘气了些,但性子一直还算温和从未伤过人,如今又怎会无缘无故地伤了陈玠呢。
念宁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但如今自己的安危都悬在眼前这人的一念之间,她不得不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无辜温良地看向他。
“国公爷,这猫儿性情一直温和,以前也从未伤过人,如今毫无征兆地伤了国公爷,在奴婢看来,这事情定有蹊跷,还请国公爷给奴婢一些时间,奴婢定查出真相找出真凶...”
陈玠却不耐地皱了皱眉,银纹缠花剑柄不轻不重地往地上一撞,念宁立马噤了声,小心地抬眼看向他那双满是寒意的眸子。
“不用查了,我方才已经叫下人试过了,这畜生是闻见了我身上的苏络香才扑下来挠伤我的。”
陈玠了然似的朝念宁眯起眼睛,像看小丑拙劣的表演一眼满眼冷嘲。
“我身上的苏络香是我夫人所调制,在这世间所用之人都寥寥无几,这畜生明显就是被人长期训化,才会闻见这个香气就朝我扑来。虽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知这一点的,但你方才也说了,这畜生一直是你来喂养的,那如今这事,想必你也脱不了罪责吧。”
念宁在听到“苏络香”“夫人”时心里又是狠狠一抖,那苏络香...就是她调制的啊...可为何他从未告诉过她这件事...
她当年被长公主的身份压制住了天性,不得不每日端着一张脸去做龛台上的神像,可私底下却总爱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比如制作香料啦,做稀奇古怪的民间玩意啦...
母后虽知道她这样,却也不愿太拘着她了,总是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提醒着她莫要被父皇和其他嫔妃瞧见了,不然会嘲笑她上不得台面。
人在少年之时总会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念宁也不例外,当初她更被赐婚于何殊,心中却觉得人生还有很多不尽兴,不想早早成婚,因而积郁了诸多郁气不平。便每日捣鼓些稀奇古怪的香料来舒缓压力,忍冬和秋葵都曾做过她的试验品,每日被她压迫荼毒。
后来她终于研制出了一门自己很满意的香料,还取名唤作“苏络”,信心满满地送去香品铺子里卖,可她的信心却转瞬便被冷水扑了个精灭,一连好几日她的香料都没卖出去一星半点。
念宁随即便失望地感到,自己果然脱了长公主的身份什么也不是,即使潜心钻研的香料,卸去了金尊玉华的身份点缀,也变成了一文不名的废料点渣。
正当她心灰意冷想叫忍冬将香料全数收回来之时,那香料居然在一夜之间全部被一个人买走了。
念宁大吃一惊,当年她不识民间物价,给那香料订的价钱可不算低,后来又因接连多日都没有卖出去,她更觉得那香做的可能真不怎么样。
在那香被同一个人买走之后她还内心极其歉疚,心里觉得那人肯定是不识货才做了一次冤大头,她让忍冬百般去打听那人的下落想要补偿于他,可不论怎么打听,都搜索不到一丁点有关于那人的消息,那人就像是从未存在过这世上一般,像一阵烟般飘忽而过,又转瞬便没了踪影。
从那以后发生了一连串变故,她也没再有时间摆弄这些闲情逸致的东西了,而且后来她再次闻那回调制的香料,确实觉得不怎么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