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宁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出此言,她喜欢陈玠吗?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从未敢有过喜欢他的念头,若是真对他动了心,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无声的屈服。
她一直倔强地死守着最后的防线,除了床笫之欢以外,什么也不肯赐予他。
她也一直不觉得他是她喜欢的那类人,他粗鄙不通风雅,与她之前幻想过的志趣相投的夫妻生活半点不符。
他很笨拙地讨好她,因为她的婢女唤名“忍冬”“秋葵”,他便命府里所有婢女的名字都改成了带有“春、夏、秋、冬”之字的讨她欢心,殊不知“忍冬”“秋葵”本就是草木名,和四时没有半点关系。
她本以为他只是贪图她的颜色,贪图她曾为公主的身份尊荣,可容贵妃的话突然点醒了她,容贵妃说父皇是害死他父母的仇人,那…陈玠的父母,到底是谁?
“娘娘可知道,陈都督的身世来历?”
安妃摇了摇头:“不知。本宫只知他出身草莽,从有了声名起就被奉为战神,追随他的人一直很多…便是连陛下,都很是畏惧他。”
念宁没有再问,却在脑中仔细琢磨着陈玠的身份,若是真如容贵妃所言,他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那他又为何要留下她对她好?他真的会无缘无故地喜欢上一个言语尖酸刻薄,不懂得乖巧和依顺,只会抗拒和驳斥着他的女子吗?
“本宫早就听闻过你的才女之名,不知你可否在这扇子上为我提上扶嘉公主的几句诗,”安妃望着扇子,眼中流过浅浅的忧伤,“我一直想将那诗句写上,奈何字丑见不得人。”
念宁望着那萱草纹团扇轻轻点了点头,她的字还是有几分风骨的,而且她通两种字笔,一种是专为公主所书的端正大气,另一种却是她自己研磨出来不为任何人所知的小家意趣。如今她再也不需背负那沉甸甸的公主枷锁,也不再需重拾往日的端正拘束了。
“只是这扇子不是娘娘心头的眷恋么,奴婢贸然题上字,不会坏了娘娘心中的所想么?”
“不,这样才圆满,”安妃却笑的有些苦涩,“本宫想的那个人,他心里也住着一个人。他爱拿萱草纹的折扇,我便也在进宫前缠了他给我画上,他虽应允了,但我却知道,我们之前再也不可能了。”
“念宁,你这几日风头太盛,宫中已然不适合你了,虽然我在众人面前惩戒了平卉,已是还了你清白,可依旧有很多人将你视为眼中钉。只是陛下寿宴将至,这几日不得随意出宫。等过了这几日,本宫便放你出宫,”安妃满眼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我知你父亲不看重你,嫡母也苛责你,你在这世上,可还有其他可以倚靠之人?”
念宁想到了自己皇兄,不知他现在是否还安然在这世上,安妃这么一问,她倒真有些想他了。
“或许…还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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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李酌亭登基的第四年,也是他的三十二岁寿辰。念宁早早就备好了安妃出席时要穿的礼服霞帔,安妃一直不爱出风头,在别的嫔妃都忙着争芳斗艳的时刻,她却依旧如往常一般装扮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