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纾宜心里咯噔了一声,往病床上半躺着的那个男人望去。
果不其然地就看到了沈经安一张俊美又淡漠的脸,此时带着不同于往日的苍白,身上还穿着医院蓝白条纹的病服,整个人更是显得清瘦。
他那双墨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难得的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温纾宜瞬间明白刚才这位老人刚才给她的熟悉感从哪来的了。
她松开原本扶着老人的手,“老爷爷,我就送您到这里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就要转身就要离开。
男人当即动作迅速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赤着脚踩在地上。
左手上原本吊着的点滴被他用力拉扯住,被迫拔了出来,只剩下一条摇摇欲坠的白色针管线。
那几个年轻小伙看见这一幕,眼皮直跳,也没来得及阻止,慌张的声音同时喊道:
“队长!”
“队长!”
温纾宜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手腕就被人给抓住了。
沈经安的目光执拗地看着她,唇色很白,声音更是沙哑得不成话:
“别走。”
近乎乞求般的语气。
听得温纾宜心头一怔。
穿着白大褂的迟竞刚到门口就看见了这一幕,顿时气血攻头,“沈经安,你命还要不要了,给我马上躺回去!”
沈经安却充耳不闻,一动不动。
沈老太爷站在一旁也才回过神来,拄着拐杖往地上跺了跺,“胡闹!”
男人的眼睛依旧看着温纾宜的脸,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沈老太爷到底也是过来人,看见他这般模样,再看了一眼女人,突然就明白了些什么。
他语气缓和了点,“丫头,你先让他躺回去。”
温纾宜只觉得他抓着自己手腕的位置疼得厉害,感觉都要废了。
她看了一眼男人虚弱的没有血色的脸,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缓缓开口,“你先躺回去。”
“那你不走?”
温纾宜抿着唇点点头,“不走。”
我都这样了还怎么走?
男人的手听话地松开了她,身体瞬间就站不稳,差点就要倒下去了。
幸好后面的几个年轻小伙一把扶住了他,将他重新扶回到病床上。
迟竞连忙走进来查看他腹部的伤势,刚要掀开他的衣服就被沈经安给制止了。
“等等。”
迟竞耐心全无,语气很不友好,“沈经安你要是想死就直说!”
刚做完手术就给他搞这一出。
男人的目光看着温纾宜的方向,平日里那双深邃的眼睛此时带着点迷雾,一直在忍耐着伤口处的疼痛感。
他沙哑的声音透着虚弱,艰难地开口,“你别看,把头转过去。”
温纾宜的心猝不及防地就这么跳了一下。
她愣了愣,脸上是少有的不知所措,匆匆把头偏向窗外。
她其实不太喜欢看到那些血淋淋的伤口,会让她感觉到莫名的心慌。
所以以前每次都会下意识地避开,但是刚刚就连她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个男人怎么会……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但心里已经乱成了麻。
手腕上传来的疼痛仿佛还留着男人刚才的温度,让她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沈经安刚做完手术的伤口已经裂开,绑在腹部的白色纱布隐隐透出点红色的血迹。
迟竞动作熟练地给他止住了血,换了新的绷带,又把点滴重新插进他左手的手背上。
他平日里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地放大了些,像是故意说给某个女人听的,“还会自己拔针了啊,胃出血做完手术还这么有能耐的,除了你沈经安也没有别人了。”
“我叫你沈爷,别再折腾自己了好吗,不然阎王就该来收你了。”
沈经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的,沙哑的声音依旧,“闭嘴吧你。”
他单手重新扣好了衣服,望了一眼出现在这里的老爷子,“您怎么来了?”
沈老太爷坐在椅子上,双手拄着拐杖当支撑点,刚才那一幕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还真被迟竞他爸给说中了,他在医院偶然遇见的一个小丫头,居然就是这小子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看样子,人家现在也不理他。
活该!就他那闷葫芦的性格,能追到人家才怪。
沈老太爷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说出来的话也中气十足,“来看你死了没,好帮你收尸。”
“那您岂不是要失望了。”
沈老太爷一听他这话,那火气啊,顿时就上来了,他举起那根拐杖就要往男人身上打去。
余生跟几个年轻小伙连忙制止住:
“别、别冲动啊,沈老太爷。”
“队长说话就那样,没别的意思。”
“是啊,您看队长都这副样子了,千万不能再受伤了啊。”
沈老太爷也是一时气急,没想真的打下去。
一阵手机铃声在这安静的病房响起,是温纾宜的。
她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她表姐乔欢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