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儿媳妇进门,谢莫如一改先前名声,成了帝都有名的好婆婆。
谢莫如很少让儿媳妇立规矩,当然,晨昏定醒是有的,但也不过是早晚请安罢了,并不会?把?儿媳妇绑身边做丫头使唤。尤令永福公主高兴的是,自闺女成了亲,谢莫如便让小两口在自己房里吃饭,不必去梧桐院一大家子分席用餐。这就令帝都权贵圈里九成九的媳妇们羡慕了,其实,帝都宽和人家大都不会?刻薄媳妇,当然,媳妇也得懂事。但,但凡大户人家,规矩便多,便是再宽和,寻常规矩也是有的,让媳妇同席用饭,就是难得的人家了。再没有公婆尚在,小两口在自己院里吃饭的。谢莫如算是开了个先例。
永福公主眉开眼笑,与闺女道,“先时我真看错了她,不想她这性子,倒是疼媳妇。你?小时候,天祈寺的高僧便说你有福,果?然如此。”
吴珍道,“我?心下十分不安,听说几位堂嫂都不是这样的。”
“你?管别人做什?么,自己舒坦了是正经。”永福公主道,“你?婆婆这个人哪,我?也是打了多年交道的,虽是性子不好,可也不是那等口是心非的。她说让你们自己在房中用饭,就是真这么打算的。不然,你?做媳妇的,她按规矩叫你在旁站着服侍,纵是我心下不乐,也说不出什么的。你?是长媳,你?如此,以后二郎媳妇、三郎媳妇自然都如此。”说着,永福公主又开心起来,笑道,“原本,她不叫你服侍用膳,我?就念佛了,不想她这般疼你,全不作假。你?也得会?做人,当初陪嫁了你?几个厨娘,既是让你?和大郎在自己院里单独吃,你?吃食上也便宜,有什?么好的,叫人做了送去,也是你做媳妇的心。”
吴珍点头,“我?都是如此的。”
永福公主便再没有不放心了,又问闺女自己院里的事如何安排的,吴珍道,“舅妈给?了我?两个二等丫头,其他的让我自己安排,事也叫我自己管着。”
永福公主连忙问,“是什么样的丫头?可是狐媚子?”
“不是,都二十二三了,说是过一两年就放出去配人的。我?想着,舅妈怕是我对府里有不熟的地方,才把?这俩丫头给我?,待过个一两年,我?都熟了,她们正到年纪配人。”
永福公主直念佛,道,“你?婆婆在这上头是没的说。”
得知谢莫如这般作为,赵国公府褚国公府更是连连念佛、欢喜不尽,不管谢莫如是因永福公主的原因还是什么吧,反正,谢莫如对吴珍这般和气,待别的儿媳进门,也断不能差了的。便是长泰公主都说,“我?是没闺女,我?要有闺女,定?也要给?五弟妹做媳妇。”
谢莫如笑,“这也是珍姐儿懂事,值得人疼她。要遇着那不着调的,我?断没这般好性子的。”
三公主笑,“要不都说五嫂是好婆婆,二姐姐赞你?,你?又赞起媳妇来。”
“本就是我这媳妇好。”谢莫如笑,“与我那亲家性子再不一样的。”
永福公主既笑且气,放下茶盏道,“我?且还没聋呢。”
大家听得又是一乐,心下也觉着,谢莫如与永福公主做了亲家这事,就是现下,大家也委实觉着稀奇。
谢莫如非但对珍姐儿好,还特别鼓励珍姐儿进宫在胡太后跟前奉承,反正谢莫如每月只初一十五进宫,平日里她是懒的去的,如今有了儿媳,且这儿媳论出身论情分,都很能在胡太后面前说得上话?,索性就叫珍姐儿多去。于是,自苏皇后过逝后,谢莫如因与胡太后关系平平而对于后宫局面的滞涩,却是因珍姐儿的关系大为好转。非但珍姐儿因谢莫如这位绝世好婆婆的缘故,要为自家政治立场出一份力,便是永福公主,悼太子已死,永福公主纵不大聪明,也做了四十来年的公主,自能明晓自身的政治危局。在这种情势下,大女儿嫁进五皇子府,很大程度上缓和了永福公主的政治困境。如今,两家已然联姻,永福公主也是乐于向五皇子示好一二的。不为别个,永福公主就是为自己儿女的前程也得寻求政治支援,再者?,整个吴家,都恨不能从这桩联姻来交好五皇子。
如此,谢莫如不在慈恩宫,但有了永福公主母女,她也能略松一口气了。
此时,帝都权贵圈里方是深刻的明晓,五皇子府这桩亲事结的何其有益。且,此时,大家方明白,悼太子虽则自尽,但,永福公主仍有巨大的政治价值,不为别个,她能在慈恩宫那糊涂的胡太后跟前说上话?啊!谢王妃收服了永福公主,就等于收服了大半个胡太后啊。
太划算了!
这桩亲事实在是太划算了!
何况,谢王妃还自这桩亲事上洗白了自己的霸道名声,现下谁不知谢王妃已是皇家出名的好婆婆呢。
要说现下,最遗憾的怕就是谢家了,谢太太那个悔啊,悔不该当初只急着让孙子一心一意考功名,便没急着让孙子成亲。结果?,孙子这亲事一耽搁,直接耽搁的就是第四代孩子们的年龄,现下谢家第四代子孙明显年纪偏小,最大的重孙女谢思安还不到十岁,远不到能联姻的年纪。
哦,谢太太如今也升格为谢老太太了,谢老太太也是帝都里有名的有福之人了,家里子孙有出息,让谢老太太愈老愈滋润,尤其升格为老太太之后,谢老太太觉着,她能活到当年寿安老夫人的年纪是没问题的。
眼瞅着谢莫如现下连名声都洗白了,谢老太太的日子也越发滋润,与两个孙媳妇吴氏宋氏道,“你?们大姐姐啊,因是个直性子,又素来看重礼数,故而,先前误会她的人不少。只有亲自相处过,才知她为人再好不过的。”
这话?虽有些夸赞谢莫如之嫌,但吴氏宋氏仍是连连点头,纷纷说大姑姐是有一无二。这话?有些夸大,不过,吴氏宋氏对谢莫如感观都不错,谢莫如虽有些威严,可只要不犯到她的逆鳞,对娘家人也是照顾的。
俩孙媳正奉承老太太说话,就听外头丫环传话?说,三老太爷府上的姑太太过来了。谢老太太一听说是谢燕来了,摆摆手道,“我?有些乏了,阿芝媳妇去瞧瞧你姑太太去。”自从宁祭酒去修太子陵,身上祭酒与太子詹事、掌院学士的差使都卸下来,宁家门第一落千丈,谢燕便时不时的过来尚书府诉苦奉承,很想恢复宁谢两家的交情。谢老太太可完全没这个意思的,悼太子在位时,宁家何等张狂。哦,悼太子一倒台,就想再搭上五皇子的路子,五皇子又不是圣人。不要说五皇子,谢莫如就不能饶了宁家。
哎,这仇结的远了。
许多年过去,难道凭一个谢燕,就能解了?
世间没这样的好事。
谢老太太索性不见。
这些事,谢莫如并不知晓,过了万寿节,吴珍诊出两个月的身孕,五皇子府上下一派欢喜。谢莫如笑着吩咐紫藤,“你?先跑一趟公主府,同永福公主说一声,咱家大奶奶有喜了。只是珍姐儿月份尚浅,与公主说,莫要到处说去,这也只是悄悄的告诉她罢了。”
紫藤一笑去了。
谢莫如说是悄悄的,永福公主的性子,哪里悄的下来。当时听了消息便坐不住,直接坐车来了五皇子府,谢莫如笑,“我?不说别声张么,看你?这急慌慌的样子。”
“没声张,我?自己过来的。”永福公主满心欢喜,也不介意谢莫如说她“急慌慌”了,道,“一听说珍姐儿有了身子,我?哪里还坐得住。”又问了珍姐儿一回,“身子觉着如何?”
珍姐儿脸上有些羞意,又有些忍不住的喜悦,道,“母亲,我?没事,并没觉着如何,吃东西也不会?想吐。”
永福公主道,“这都是像我,我?怀你?们姐弟时,从未吐过一口。”
谢莫如道,“那珍姐儿可是有福,我?看有人有了身子就会吐的昏天黑地。”
永福公主笑,“可不是么。长泰有了身子就这般,她得吐四个月才能好。”又叮嘱闺女,“想吃什?么,只管跟我?说,不要亏了嘴,肚子里有个小的,半点儿马虎不得。明儿找太医问问,要不要补,这有了身子,吃好些是可以的,但也不要一味滋补,不然,把?孩子补得过大,以后倒不好生。”说了一大篇生养之道,永福公主又道,“你?到底年轻,这都俩月了才后知后觉的知晓了,卢嬷嬷怎么也这般不顶事起来。”
卢嬷嬷笑道,“大奶奶上个月就未来葵水,御医请平安脉时说有些像,只是月份浅,不能确定?。到这月显了脉像,才惊动的王妃和公主。”
永福公主刚想说,真是瞎心,上个月就该说的。就听谢莫如道,“珍姐儿一向仔细。只管好生保养,给?我?生个小孙女才好。”
“头一胎,还是生儿子好。”永福公主这话?一出,看闺女有些担忧的模样,连忙改口,“不过,你?婆婆与众不同,格外偏疼女孩儿也是真的。看她多宝贝昕姐儿啊,儿子虽好,你?要生个女孩儿,你?婆婆更得喜欢。”
谢莫如道,“生什?么都好,心里很不必担忧这个,你?这才头一胎,咱们家,闺女儿子一样尊贵。”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珍姐儿有孕之事,五皇子府阖家都高兴,大郎自不必说,眼瞅就要做父亲的人了。就是五皇子也很高兴,娶儿媳妇不就是为了给?儿子开枝散叶么,儿媳妇进门便有身孕,五皇子认为这人丁兴旺的好兆头,很是表扬了大儿子一番,打发大儿子去瞧瞧儿媳妇,小两口当有不少话?说。
大郎欢天喜地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