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叶辞风的许诺,季渊的脸色更沉了,忽地立起身,连飘满浮声浪语的雅间,都骤然寒凉了几分。
叶辞风一向认为季渊是修忘情道的剑修,猜测他生性冷淡,禁绝云雨之事,目今如此反应,全因对凡俗情爱的天然排斥。
常言道“打破顽空须悟空”,季渊而今下凡度情劫,首先得要有劫。一段牵肠挂肚、百转千回的孽缘,定然少不了。他若是连个青楼都不敢逛,这哪能成?
“去听听小曲儿,喝杯花茶也成。到时候师父知会两个体己姑娘过来陪你。”
叶辞风选择性失明,扯了扯季渊的衣袖,“看你这满怀期待的模样。先坐先坐,也不急这一时。”
他话音未落,房间瞬间如置冰窟,在场几人同时打了个哆嗦。季渊冷然坐了回去,满怀期待得很瘆人。
位于叶辞风另一侧的萧瑾,哈出一口白气,搓手道:“叶兄误会了。明日千金阁举办十年一度的百花宴,遴选花魁,四海八荒的名士俊彦,皆会列席其中。我也是专程为此而来。”
叶辞风恍然道:“所以你打算去千金阁,并非想找姑娘,而是要去看花魁选举?”
萧瑾星眸略偏,偷偷瞄了一眼季渊,支支吾吾对叶辞风道:“然也,也不然。”
这个锦衣少年素来满口白话,现在犹疑起来,欲言又止时,反倒拽起文辞了。
叶辞风只觉好笑,追问他:“什么是也不是?你说你打算上对面花楼,却不是去看花魁选举,也不找姑娘。那你还想怎的?自己去参选花魁?”
萧瑾面如冠玉,浮起红霞,讪讪地低下头。
见他如此反应,叶辞风瞠目结舌:“你真要去当花魁呀?”
萧瑾欠身过来,附耳小声道:“叶兄,不瞒你说,不才正有此意。”
“你……你啊……”
自诩见多识广的叶辞风都惊得词穷了半晌。
萧瑾,这位他才认识不久的富家子弟,一水儿的纨绔打扮,按说该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儿,竟然准备跑去花楼当妓子。
“我是从家中偷溜的,来得匆忙,身边也没个人出主意。万幸遇上了叶兄……你看我这样能行吗?”
萧瑾退了一尺,左右侧了侧身,向叶辞风展示自己的脸相。
毕竟不是什么正经行当。他有点羞赧,面若海棠,目似秋水,少年人的英气淡了些,眉宇柔软,仿佛一种清水出芙蓉的媚态。
叶辞风本想喝口水压压惊,被萧瑾这飞来一问掐着了脖子似的,差点没喷出来:“咳咳咳……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叶辞风放回茶盏,正了正神色,诚恳道:“唯一有个小问题,他们千金阁收带把儿的吗?”
“叶兄的见地,果真远胜常人。这便是我来此地的目的。”
萧瑾复又欠身,附在叶辞风耳边说了什么。
叶辞风怀疑自己听错了,高声问:“你说什么?你想要自宫?”
“叶兄言重了,言重了。”
萧瑾似乎终于向人倾诉处压在心头多日的秘密,此刻神情灵动,坦然笑道:“不是自宫,我是想变作女儿身。”
叶辞风:“……这岂不是更严重?”
萧瑾许是真当叶辞风是一面如旧的至交了,所答非所问,继续诉说衷肠:
“我不久前受高人指点,得知千金阁中有一门功法,集万部道典之妙,能化阳为阴,女子修炼可容颜永驻,男子修炼则可褪去尘根,逆天改命。只是此等秘传心法,须得千金阁直系弟子才可获准修行。这便是我来此地的因由。”
叶辞风默了默,摇头道:“没可能。此等彻底颠倒阴阳的功法,已超出天道范畴,属于法外之法,超出人力之所能为。我闻所未闻。”
“有的。定然是有的。”萧瑾言之凿凿,“论及逆天改命,颠倒阴阳之道,常人属实无解。但你知道这功法是谁创的吗?”
“是谁啊?”
叶辞风识趣地顺着他话问道。但他其实心里明镜似的清楚,这孩子应该是被骗了。
甭管是千年王八万年龟,还是什么不要脸的妖魔鬼怪,谁若创出这等大逆不道的功法,定然是要遭天谴的。
叶辞风信口一问。萧瑾却态度端肃,为他解开答案:“这能让人由雄变雌,逆转阴阳的功法,乃是雌伏仙尊所创。必然安全可信。”
叶辞风有点怀疑:“谁?那唬人的破烂,你说是谁创的?”
萧瑾理所当然:“叶离,叶天赐,叶仙尊啊。就是当年那个平定仙魔之乱,将魔族赶出九州的救世大能。”
“咳咳咳。”
叶辞风再次噎住了。
虽说他的确捣鼓出过许多奇怪玩意儿,但萧瑾口中这要命的自宫心法,叶辞风笃定绝无经他之手的可能。毕竟他当男子尚未当够,何苦改换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