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如回到房中,咏琴一见到她,就抱住她放声大哭起来:姑娘!姑娘!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她们把你给害了!
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快别哭啦!
咏琴擦了眼泪,见湘如身上的衣服皱了,忙去找衣服给她换。
对了!按原先的计划,不应该是你陪嫁去陆府吗?
咏琴哼了一声,那也要我自己愿意才行,昨晚你一夜未归,我急了,去老太太那里找你,老太太就把我也扣住了,说嫁入陆府的是二小姐,叫我以后好生伺候她,我说我这辈子只伺候你一个,于是她们就把我关在一间小房子里,直到晌午才放我出来!
她们是怕你给老爷通风报信!
姑娘,老爷他——不知道此事?
湘如肯定地点了点头:她们做出这样的事情,绝不会让老爷知道!
那咱们现在就去找老爷,叫他给您做主!
现在找没用,明天,陆家的人自会前来处置此事。
咏琴沉思了一会:二姑娘已经入了洞房,此事,恐怕怎么都不好办了。
一个小丫头隔着屏风叫道:姑娘,老爷来了。
湘如站起身来,只见父亲一天之间似乎老了几年,心里一酸,叫了声爹,就不再说话了。
董钊拉着女儿的手,长叹了一声:我儿!事已至此,便是把何氏杀了也无济于事,就看明日陆家人怎么说吧。
爹爹不用难过,嫁到陆府未必是福,不嫁到陆府未必是祸,女儿只是气不过她们那般算计我!
爹爹明白,爹一定还你个公道。
这一夜,董府除了那不谙世事的剑如和黛如之外,其他主子皆是一夜未眠,只等明天的太阳升起,陆家人对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态度。
按照礼法,新夫妇三朝才能回门。
可万一陆家要是不买账,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到了早饭时分,何夫人手里拿着筷子却始终把菜夹掉,最后索性不吃了,对着观音菩萨的瓷像合起双掌念念有词起来。
饭后没多久,果然就有小厮来报:亲家老爷和太太带着新姑爷来了,后面还有一顶轿子,里面不知道坐得是什么人。
何氏脑子便轰得一声,身子晃了几晃差点栽倒,倒是唐太君一副镇定模样:古语说的好,兵来将敌水来土堰,陆家虽然势大,可你丈夫的官职也不小!你怕他们什么!
可老爷的心一直都是偏着姜氏母女的呀!何夫人带着哭腔说。
胡说!钊儿的心,最偏向的,还是我这个老娘!
何夫人不说话了,她很清楚婆婆在丈夫心目中的影响力。
夫人,老爷在前厅招呼亲家老爷和太太,吩咐小的请您和老太太即刻就前厅。
何夫人问那传话的小厮:除了陆家三口,还有谁来?
还有咱们家二小姐!那小厮低头小声回道。
胡说!该给我掌嘴!那厅中坐着的,分明是咱们家大小姐!你这眼睛难道是瞎得不成?唐太君喝道。
那小厮吓得连连说:是大小姐,是大小姐,小得该打,该打!
婆媳二人来到前厅,只见陆家夫妇在上首正襟危坐,新姑爷站在父亲身畔低垂着头,而董钊则黑着脸坐在左下首一言不发。
再看玉如,此刻一脸惶惑地站在父亲身边,手足无措。
叙过礼后,何夫人偷眼朝陆家夫妇瞧去,只见这陆老爷面色颇为不善,陆夫人脸上却是淡淡的不辨喜怒,于是硬着头皮问:这大清早的,亲家老爷太太来此有何贵干?
亲家太太,你瞒着董大人做出此等事体,虽然不妥,可也是慈母胸怀,一番爱护女儿的好意。陆夫人语气平静:我也是做娘的人,此事,我们也不怪你,只需把人再换回来即可。
换回来?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老婆子怎么不明白。唐太君接口道。
伯母有所不知,我这位亲家太太爱女心切,让自己的女儿顶替姜夫人生的湘如上了我家的花轿。
亲家太太,你们娶的是我大孙女,这话不假,可是,她几日前突然得了疯病,已经不能见人了,我媳妇也是想着,咱们两家交情深厚,不忍断了这门亲戚,才出此下策的,事先没有跟你们商量,还望见谅。
娘!董钊无奈地叫了一声,他生平第一次打心底为自己的老母亲感到羞耻。
唐太君扫了儿子一眼,小声但却有力地说:孩儿,还记得你父亲临终时,娘在衣襟上系着的那件东西吗?
董钊猛地住了口,他当然知道,母亲衣襟上系的是一粒□□,每逢他让母亲特别伤心难过的时候,母亲就要吞下它。
陆夫人轻轻一笑:湘如那孩子,平日里见面,和我这个未来婆婆也很投缘,瞧她是个温柔稳重的性子,怎么好端端就会疯了?
岳父大人,何不把——把大小姐请出来一见?说不定她见了我娘,病就好了呢!一边站着的陆秉泽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