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表妹蒋雨心,赵桐的心忍不住一阵难受,这些年,他明里暗里,不知道试探过母亲多少次,想叫她开口向舅父提亲,可母亲偏偏知之为不知,长年累月地装糊涂。
原本以为,母亲不提及此事,是因为他们年纪还小,以母亲对他们两人的宠爱,自然会玉成此事,谁知他等来等去,却等到了这般结果。
赵桐坐在书房中,失神地盯着手中那枚鸡血石印章,在意中人和孝道之间反复思量,经过一整天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最终还是无奈地接受了母亲的这个决定。
到了蒋府以后,他刻意地避免到后院去,他不想再见到表妹,省得彼此伤心。
那一晚,月色溶溶,赵桐白天上街置办聘礼,累了一天,如今躺在枕上却是辗转难眠。
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一下子坐了起来:谁?
表哥——是我!门外传来蒋雨心轻柔的声音。
赵桐急忙起来,来不及披衣就拉开了门,只见月光下,蒋雨心的一张俏脸眉目分外明朗,眼神却是一片哀伤。
他把她让进来,默默地关好了门:雨心!以后万不可这般半夜里与我私会了,被人知道了,于你名节有损的。
表哥!我们以前在扬州时,经常一起聊到深夜,也没见谁议论我的名节!
那时候咱们都小,如今都大了,就该处处检点写才是,哎!若不是那次咱们书房中练字练了一整夜,母亲还不至于听了谁的谣言,将你送回京城,母亲若不来京城,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蒋雨心睁大了一双长长的凤眼,委屈不已:你是怕你那尚书千金的妻子知道以后,不高兴吗?
雨心!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表哥!你——你真的要抛下我,去娶那董家小姐吗?
赵桐低下头:母命难违,雨心,我没有法子!
蒋雨心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你有法子的,你是姑父姑母最宠爱的儿子,你若肯硬下一条心来抗婚,他们定然不会勉强你的!
见青梅竹马的表妹哭得梨花带雨,赵桐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他咬了咬牙:雨心,你莫哭,我找娘试着说说看!
他打开从扬州带来的包裹,找出那枚珍贵的鸡血舌印章,塞到她手里。
她睁开泪眼,借着月光一看:只见那上面字迹依稀可辨:玲珑骰子安红豆。
这枚鸡血石,是我求三哥让给我的,那上面的话,便是我对你的心意。赵桐轻声道。
蒋雨心将鸡血石攥紧:表哥,你要记住,我对你这份情,任何时候,都是不减不灭的。
什么?你想悔婚!赵夫人听了儿子的话,勃然大怒,一拍桌子,茶水四溅。
娘!想那官家千金,自幼定是骄横惯了的,娶个这样的媳妇进门,我怕弄得家宅不宁!
胡说!你三嫂不也是官家女儿,看她比你大嫂二嫂加起来都强!
可是,三嫂的父亲只是个知县,这董家小姐,她爹爹可是尚书。
赵夫人微微冷笑:你既然不想娶官家小姐,也罢!咱们扬州多的是富商,便将那米行老板的女儿许给你可好?
找桐一惊,不满地叫道:娘!
官家小姐你不要,富商千金你又不要,难道你想一辈子做鳏夫吗!
赵桐直视着母亲,表情恳切:娘明明知道,儿子心中喜欢的是谁!娘为什么就不能遂了儿子的心愿!
赵夫人再次冷笑:你喜欢她,可她喜欢你吗?
娘!她是喜欢我的,你明知道的。
她喜欢你?她哪点喜欢你?娘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儿子和她——
赵夫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董家的亲事已定,再不得反悔,否则,你便不是我的儿子!
见儿子神色中仍有倔强之意,赵夫人叹了口气:桐儿!这些年,咱们家是靠着你姑姑在宫中撑腰,才能将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可你姑妈毕竟年事已高,咱们若是得罪了董家,那将来的后果,你想过没有?
见儿子不说话,她又补充道:你姑妈去世之后,董尚书只需在圣上面前随便陷害,咱们就有可能被抄家灭门。
娘!咱们家规规矩矩做生意,无缘无故的,圣上应该不会——
糊涂!赵夫人喝道:你为了一个美貌女子,素日的聪明劲一点也没有了吗!也不会动你的脑子想一想!圣上觊觎咱们家,难道还是一天两天了!
赵桐脊梁处冒出了一阵冷汗,他很清楚,母亲的话里包含着什么!看来,政治联姻是不可避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