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佳恣抬头,老徐夹着课本推开前门,一举一动宛如高傲老天鹅,视线偏离,旁边的男生是还未发福的年轻天鹅。
年轻,昂贵,漂亮。
“起立。”“老师好——”“坐下。”
老徐手执粉笔,二话不说直入正题。
周启越没带课本,桌面只有两张白纸和铁直尺,骨节分明的手按着纸张。
“光子跃迁是送分题,这部分我们略讲。”老徐意犹未尽地跳过,黑板出了五道题,给他们五分钟。
讲台底下一片圆脑袋,基本都低头开始做题。
封佳恣的笔戳着课本,等段梦娴解出答案。男生转一把直尺换方向,紧压白纸裁出方正小片。她的注意力渐渐挪走,想对比他和好友的解题速度,对方径直抬臂举手。
老徐巡逻着,时间才过了一分不到,他看见生面孔的周启越,眯眼道:“你怎么回事儿,忘带课本?”
“第四道题数据出错了。”他说,指间一翻一放,裁剪的小白片翻了面,借着和老师说话的间隙,面不改色递到封佳恣桌旁。
他这个角度,正好挡住了段梦娴和老徐以及同学能见度范围,只有她知道他递过纸片。
方正纸片上是提前写好的字:封__?
老徐脸面有些挂不住,定睛又审视一遍黑板的题目,还真发现给的条件会算出偏差极大的负数。
“……”立刻上讲台默默擦掉更改。
段梦娴握拳,气音不忿:“草,我就说怎么算不出来。”
封字后面空了两格,他想问她叫什么名字。
封佳恣折叠纸片,放进口袋,丝毫没有做填空题的意思。
看上去斯文俊秀的男生,趁她不注意压住桌面右上角的课本。
真是流氓行为。封佳恣及时按紧扉页,不让他有机会看到名字。
老徐:“刚才那位同学,你上来写答案。”
周启越松了力道,封佳恣也结束幼稚的争夺游戏,只听男生道:“我没做。”
老徐欣赏的笑凝滞。
封佳恣扫着段梦娴的解题草稿,无暇顾及防备,课本被悄无声息地转移。
男生指尖翻开第一页,却是两个字的名,并不姓封。
*
“你离谱了,竟然忘了带老徐的物理必修三,big胆。”
封佳恣笑笑,借她书的同学心有余悸,“老徐的淫威始终残留在我心,历历在目,阿弥陀佛。”
“差不多得了。”段梦娴白了一眼,搭好友的肩,“隔壁班的体委又来骚扰我,说要不到你的联系方式他就跳楼。”
封佳恣:“温柔的拒绝还是直白的答复?”
段梦娴:“宝贝温柔点。”
封佳恣:“他考赢你,我就答应。”
段梦娴:“天呐,太残忍了,我想听听直白版。”
封佳恣收拾东西,直说:“转告他,艺术楼的高度适宜,跳无忧。”
段梦娴笑得捂肚子,看来那家伙横竖逃不过死。
今天放学是妈妈来接她,封母替她拎书包,心疼地捏捏她的肩背,“佳恣怎么又瘦了,待会儿让你爸带箱牛奶回来。”
照往常经验,她通常躲不了爸妈的投喂。
封佳恣上车戴好耳机,说:“要麦香味的。”
“没问题。”
车窗外的景物不断变化,直至拐入那条熟悉略破的小巷。
封佳恣忽然开口:“妈,明年能搬家对吗?”
如果有人研究过她惯用的语气说辞,便会发现她多数情况下礼貌尊重,少有强硬的时候,只有在这个问题上,她一直坚定且不容抗拒。
尽管女儿早已解释过,封母仍有些不理解,“我和你爸已经在计划筹备了,再给点时间吧,佳恣,你怎么会那么急。”
这里的环境其实算不错的,她当初也是精挑细选才搬来。
“夕阳无限好。”封佳恣垂眸静思,言简意赅道,“只是近黄昏。”
到家了。封佳恣提着书包下车,封母找位置停车,她低头掏钥匙,由远及近、沙哑的大嗓门叫住她:“封家的女儿,你瞧见昨天打我老公的小子没?”
封佳恣正视眼前的妇女,从乱糟糟的短发,额头斑驳的伤口,落到粗糙质感的上衣。
早晨台阶上的药膏没影了,估计被某个邻居顺走了。
封佳恣:“没看见,你要找他讨医药费么?”
“那可不!他仗着年轻力壮把我老公打成半残,肯定得付医药费!”妇女咬牙切齿,恨不得揍对方一顿似的。
看来她还不知道打人的是谁,封佳恣淡道:“我昨天确实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随即,对方的话印证她的推断。
“到底是哪家的小混混!?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儿,我今天非得揪出他!”
银色的二手丰田停靠红砖墙边,正往后倒入,封佳恣扫了眼,妈妈快停好车了,她也不作多纠缠,说:“不清楚,没准是路过的青年,阿姨,你先回医院照顾丈夫吧。”
话罢,她轻轻抱了抱妇女的半边身体,以示安抚。
“你……”前一刻还眦睚必报的女人,呆愣了好几秒,被她礼貌成自然的动作惊到。
“好久没有人抱过我了……”妇女瞬间含泪,像个小女孩般,无措地仓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