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慎泽讪笑,两手作揖,涎皮赖脸:“成蹊,你行行好吧,我拿回家去的书评中,你给我写上认真读书一个月不行吗?”
“可是你虽住在我家伴读,却并未读书,”大多数时间在四处跑着玩,薛成蹊声音清冷,不为所动。
魏慎泽郁闷道:“祖宗,枉你世代还是无商不奸的生意人,还中的举人,读书未必一定是打开书本呀,你说我在你家观察经商的真谛,言传身教一个月也算是读书啊。”
“你说的对,”薛成蹊把手中书合上了,看魏慎泽刚露个笑便泼冷水:“我就按你刚才说法原原本本的写。”
魏慎泽笑容凝固:“那我爹肯定又是一顿禁足罚跪,我一个月别想出来玩了。”
薛成蹊觉得魏慎泽此举纯属多此一举,看看日头,站起来道:“魏杰骞大人是当朝户部尚书,阅人无数,知道自己儿子的品行,会一眼看穿我们的小把戏,你不在乎自己在魏大人心中的形象,可成蹊还在乎,你一个月的表现我会实事求是的禀告给魏大人,你不要再歪缠了,我要更衣出门当值了。”
魏杰骞出身微末世家,而今官居一品,入了内阁,功劳无数,那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样子,是大魏朝寒门贵子的领袖。年轻人想在朝为官,奔个好前途,魏尚书的印象可太重要了。
——可惜,清官难断家务事,魏杰骞两个儿子,老大天资一般,举人考了几次也没考中。老二魏慎泽游手好闲,空有聪明,没一个能接住老子的班。
“冥顽不化的冰坨子,”魏慎泽一看真没戏,心中气闷,打开刚才送礼的扇子扇风,可又忍不住不说话:“你入京半年多来一直侯职在翰林院当庶吉士,连个没品的助教也没混上,就算当值也不用提前两个时辰去吧。”
“昨天圣旨让我补了刑部主事的缺,我今天就去就职了。”
“刑部主事,正六品?”魏慎泽手中乱摇的扇子停了,将嘴张得老大:“就算是中举之后的殿试第三名探花,给个正六品也官太高了吧?”
薛成蹊嗯了一声。
“抬举的也太明显了,”魏慎泽不学无术,但是活得剔透,他当即举起食指摇晃着笑:“你姑姑是雍亲王妃,出身巨贾世家,除了你没有读书人,抬举你的身份,就是抬举薛家的意思。”
最开始薛成蹊也是这样想的,可他昨天知道今天要审谁之后,觉得是个坑来着。
魏慎泽想京城复杂,成蹊不一定处理得好,估计是拿小官练练手,忍不住问:“你审谁啊?”
成蹊抬腿迈到屏风后边去了:“萧瑭。”
“啊?审这么大的案子,这…不合适吧,”盛亲王堂堂正一品的亲王,萧瑭没受封之前也是小王子,慎泽目瞪口呆。
之后看着成蹊关了门,进起居室更衣去了。
薛成蹊,字梦觉,是当朝巨贾薛寒的二儿子,十二岁中童生,十五岁中举人,今年十八岁殿试第三名,成了苏州出名的神童才子,也是薛家几代以来,唯一读书中举的人。
商人再富,也是末流,薛寒对此子尤为重视,爱若珍宝,尤其当妹妹薛天瑜凭着姿容过人和不懈努力、连生两子一女当了雍亲王正妃之后,薛成蹊肩上光耀门楣的任务就更重了。
这么算起来,萧瑭还算他远方姻亲弟弟。
可惜,帝王家不讲这些。
他并未急着去审萧瑭,先是规规矩矩的去拜见了刑部尚书杨冠钦。
杨冠钦是个慈眉善目的瘦老头,听说当朝巨贾——苏杭首富薛寒的二公子入朝为官,且入了他的门下,已经在办公坊恭候了多时了。
第一次召见薛成蹊,见果然是芝兰玉树、清冷雅正,人物让他欢喜,主要是因为带着的几件礼物让他爱屋及乌——前朝唐闲梅花画作一副、极品帝王绿翡翠手镯八对、其余小件十二样。
寒暄一套送走了薛成蹊,杨冠钦看着手镯和画作,喜上眉梢对贴身随从杨树说道:“就说这个薛成蹊吧,气度一流的,刚才几句话下来,悟性极高。”
随从杨树拍马:“他才十八岁,乡试会试全是第一,殿试被点了第三还因为是雍亲王妃薛天瑜的外甥,有些避嫌的成分,要不可能是大魏国第一名呢。”
“确实是真画,”杨冠钦对着太阳仔细看唐闲的梅花,爱不释手:“那是,探花郎三年一有,可十八岁的探花郎本朝前所未有啊,这人雅,送的东西也雅,孺子可教。”
杨树也喜欢薛成蹊,别人来见杨冠钦,怎么看他都是下人,大多数见完了就走,只有薛成蹊,昨晚恭敬有加的先请了他,待为上宾。他讲原则,拿了人家的好处就替人家美言,瞅准了时机:
“要说这薛公子啊,可是真敬重您,大人有所不知,他在京城总是住在一座闲宅,叫做桃花坞,不喜欢唐闲,能给自己宅子起这个名字吗?”
杨冠钦往旁边一看,堆在花盆下也有几样寒酸东西,他一皱眉:“那几个辽东特产谁送的?”
杨树暗一撇嘴,答道:“大人,你忘啦?那个三品的提督,也是这两天新来报道的右寺正,凛闻天。”
大魏国律例,大理寺和刑部同级,对署联合办案,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