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杰骞折起大袖,看了一堆地方给陛下歌功颂德的奏折一眼,看着又来气又要想办法处理:“傲谦,你记住了,虽然直则易折,但社稷为重,君为轻,你以后要当治世的能臣,不要当玩弄权术的权臣。”
“君为轻,这么说君能同意吗?”凛闻天心中有自己的道道,笑答:“师傅,是河山为重,个人为轻;常言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徒儿以为,权臣和能臣并不冲突,权臣得圣宠,要是能当治世的权臣,那不才是更有利于黎民百姓吗?”
“你呀,满口歪理邪说,”魏杰骞正襟危坐:“你打小习武,书也没少读,可即没有武官的刚烈,也少了文官的骨气,油嘴滑舌的太邪气,你爹最不喜你这一点。”
凛闻天用手扇着香炉,味道不错:“我长在了我爹的审丑点上,我爹是不喜我任何一点,但黑猫白猫,能看住谷仓的就算好猫,外圆内方才最好。”
魏杰骞一向讲究站如松坐如钟,私下场合也不放松,直腰端起茶啜饮,语重心长的轻声问:“傲谦,这次你去北域拼死打了胜仗,却赏的人是你二哥,你父亲和我全没有为你说话,你有些灰心?”
凛闻天不说话。
魏杰骞轻轻摇头:“凛家兵权在握,风头太盛了,不可能子弟个个封侯拜相,你是庶子,有时候也没办法,是被迫让路,可这只是表象。”
凛闻天抬头望进师傅眼里。
魏杰骞思忖再三,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意味深长道:
“傲谦,你尚武学,办法多,自小就是圣都里出了名的歪才,可人生有一不幸,就是少年得志。每个人的时间精力全是有限的,就算是抛开家族忌讳一力提拔你,你真扶摇直上了,心思花在邀圣宠上多,花在富国强兵上就少了,以后可能朝堂上也可能只是多一个能做点实事的权臣,可我和你师叔花这么大的力气培养你,是想培养一个能力挽狂澜的能臣,你要能沉住气,以后比师傅我强多了。”
“噗嗤,”凛闻天开始听得很认真,可听到比师傅强多了一句话憋不住笑:“师傅,徒儿心里没那么脆弱,安慰我不用贬低自己,您当户部尚书这些年,国库从年年赤字,到现在基本上只剩下欠京城商人一些欠款了,本朝没有过的事儿,就算是徒儿一次当了六部尚书,也超过不了您。”
他伸手指头一点那些地方奏折:“为了政绩狂吹牛,看了就来气,师傅不仅能继续用他们,还能把他们攒下的危机化解掉。”
说着话还一鞠躬:“徒儿一辈子,望您项背啦。”
“就没个正经时候,趁机反又给师傅戴高帽。”魏杰骞自己儿子魏慎行资质平庸,魏慎泽鬼机灵却又不学无术,把抱负全寄托在了徒儿身上:“你要更能沉住气些,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后生,比你能沉住气多了。”
“比我还能沉住气?我都已经忍字当头一把刀成什么样了?”
凛闻天做个伸长脖子的动作:“那得是沉在水底的神龟吧?神龟姓甚名谁呀?”
“有辱斯文,”魏杰骞想笑,可忍住了:“你也认识,和你一起办案的薛家公子,薛成蹊,宠辱不惊,心怀大义,鸿鹄之志,也是个人才。”
凛闻天:“可他是外戚,不像世家树大根深,根基不牢的人抓到权力就不想放,以后才会长成权臣奸臣佞臣吧?”
“…”魏杰骞被闹的头有点疼,开始送客:“对了,今晨你大哥吾谦亲自来我府上找你,请你去临时驻兵所看看,是请你回家的意思,你公事办完了,别四处撒野了,抓紧找你大哥回家。”
顿一下又接着叹:“你娘的事,你多年来,尽力了,心里要学着放下。”
看凛闻天眸子含笑不说话,又叮嘱说:“身边没有娘的苦楚,你也知道,照顾好那孩子,对人家实在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