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涛之所以拖延着,并且亲自前来,一来是家底不足,筹备银钱不是朝夕之间的事,二来是想亲眼看看唐盈。
唐攸宁才不会让他如愿。
这一日上午,唐元涛第三次前来,带来了余下的五千两,没好气地问:“银钱给足了,该把盈盈交给我了吧?”
唐攸宁有些心不在焉,“字据。你要现写么?”
唐元涛气得面色铁青,“我跟你买回盈盈,这是怎样荒唐的事?立了字据,你又好意思让谁看?”
“你没教过我,‘不好意思’是什么东西。”唐攸宁睨他一眼,“不写就算了,银子我可不还。”
唐元涛闷了好一会儿,“备笔墨纸砚!”
筱霜传话之后,给唐元涛奉上一份样本:“等会儿您照着誊录即可。”
过了一阵子,唐元涛立在桌案前,运了会儿气,将笔饱蘸了墨,照着样本立下字据,盖上私章。
唐攸宁看过字据,收入袖中,起身道:“等着。”继而走出小花厅。
唐元涛等了多时也不见下文,焦躁地唤人。
进门来的是顾府外院大管事刘福、晚玉与几名护卫。刘福赔笑道:“伯爷这就要走了?”
唐元涛愣住,瞥见躲在护卫后面的晚玉,寒着脸问道:“唐攸宁呢?她又在唱哪一出?”
晚玉道:“回伯爷,少夫人说了,过些日子自会将人送还给您。如今实在不是时候。”
唐元涛第一反应是被唐攸宁坑了,“你把她给我叫来,让她当面跟我说!”她怎么好意思的?好歹也是一府少夫人,怎么能言而无信算计自己亲爹?
晚玉无辜地道:“少夫人已经说了呀,要您等着。”
唐元涛肺都要气炸了,“少废话,见不到她,我就不走!”
刘福笑呵呵地接话:“伯爷与我家少夫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要小的把夫人请来?”
唐元涛倒是想说明原委,可自知太丢人,哪里拉得下脸。痛定思痛,对晚玉道:“你告诉她,我再等三日,三日后她再不知好歹,别怪唐家对她雪上加霜!”
晚玉满脸无所谓地称是。
唐元涛带着一脑门子官司离开,回往府邸。
路上,萧府回事处的管事拦下他,出示萧拓的名帖,“阁老请您今夜过府一叙。”
唐元涛立时敛去满脸阴沉,和颜悦色地应下。
他这只挂着个闲职的人,哪里敢驳萧拓的面子。
私心里开始犯嘀咕:与萧府素无来往,突然被传唤,会是什么原因?不会又与唐攸宁有关吧?她有没有开罪过萧府女眷?
当晚,唐元涛去了萧府,直接被请到外书房。
绝大多数男子面对着萧拓,心情都不会好:人比人该死也罢了,首辅连样貌气度都让人自惭形秽。
唐元涛亦如此。
萧拓省去寒暄,淡漠地道:“近日流言四起,不少人认定顾少夫人谋杀亲夫。对此,你是怎么看的?”
“这个……”对方视线深邃锋利,唐元涛真有些招架不住,搓着手沉吟一阵,道,“下官教女无方,让人看笑话了,可也实在是没法子……”
萧拓单刀直入:“也就是说,伯爷与一些人一样,怀疑顾少夫人?”
唐元涛有种被逼供的感觉,但只能受着。思忖再三,顾忌着兴许被连累,回道:“下官不敢断言,只能等待水落石出。”
萧拓牵出凉薄的一笑,“伯爷与顾少夫人没有父女情分,并非讹传?”
唐元涛又开始搓手,“这种事……怎么说才好?”
“照实说。”
唐元涛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燥的嘴唇,“我跟那丫头该是八字不合,天生犯相。
“顾家长子求娶,个中有些上不得台面的隐情,我为着她与家族的名声,只得应下。哪成想,她却恨上了我。
“她出嫁这三年来,一再阻挠姐妹的婚事,我长女的婚事一波三折,便是她的功劳,到最后,更是被她弄进了顾家为妾。
“唉——也不知欠了她几辈子的债。”
萧拓听了这一席话,被膈应得不轻,“你近日去过顾家几次,何故?”
唐元涛这次当即就答道:“去问她到底有没有见财起意,其次,我担心她任性,难为手足,少不得劝诫几句,想把长女带回家中。到今日为止,白费了心力。”
萧拓磨了磨牙,瞥过茶盏,很想砸到对方那张招人嫌的嘴脸上。
就算唐攸宁天生不是善茬,就该被亲爹颠倒黑白地污蔑?
但是,唐攸宁何须谁为她意难平?
他也是闲的,该是本就气儿不顺的缘故。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既然如此,你将唐攸宁逐出家门,从族谱上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