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期如愿搅黄唐盈的婚事,那口气才消减了几分。
顾文季知情后,长达几个月,出奇的沉默。
他有他的尊严,至死没说过情意错付的话。
唐盈为妾的事,顾文季初时听了,很为难:“你要是拿捏不住她,再吃亏,小命可能就交代了,那算起来还是我害的你。”
唐攸宁差点儿忍不住给他一耳刮子。这人的荒唐、好心全都不合时宜,全是跟她对着干。
消化掉火气,她和声道:“你实在不同意的话,我会去游说你父亲。”那也不难,甚至更容易。
唐盈最初的目标是顾文季,那就不能让她放弃初心,必须让她求仁得仁。
顾文季说我想想。
到他问她能否原谅那日,她趁机旧事重提。他同意了。
生涯之末,他立文书安排妻妾去向,唐攸宁问他恨不恨唐盈。
他就看着她,语声苦涩:“在你面前,我能说她什么?说什么都不合适。”
“随口一问而已。”这是实话,她淡笑着岔开话题。
唐盈欠他一句他不屑听的抱歉。
他想得到唐攸宁的原谅。
只是这么一笔账,始于荒唐,止于一个人的消亡。
有人跌跌撞撞成长,有人欲登高而跌重,亦有人确然受了伤。
唐盈是输了,唐攸宁却也没赢。
谁也不能弥补三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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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攸宁房里的仆人已换过好几茬,现在的这些,都是她单独通过牙行陆续招进顾府的,例银一概走她自己的账。顾夫人为着省了些开销,没说什么,等到发现没法子安插眼线了,为时已晚。
是以,房里的下人都要离开。为免生出不必要的枝节,唐攸宁请一位过来对账的管事妈妈跟顾泽打招呼。
顾泽听了,不耐烦地一挥手,“她想带谁就让她带。”刘福周全都能全身而退,他再计较那些仆妇,李、杨二人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申时,兰园十多名护卫赶着几辆马车,来接唐攸宁和一众仆人。
兰园是唐攸宁在什刹海给自己安的家,前年秋日置办的,安排了得力的人手看护陆续赚得的家当。
核对完账目,确认无误,装好箱笼,一行人从容不迫地离开顾家。
路上,杨锦瑟拦住去路。
唐攸宁下了马车,行礼道:“杨大人有何指教?”
杨锦瑟递上了大红洒金的拜帖,脸和语气都木木的:“萧阁老明日请了半日假,要登门拜访顾少夫人……”
一名锦衣卫忙打断她,提醒道:“不是顾少夫人了,是……唐东家。”又赔着笑征询唐攸宁,“对吧?”从商的人地位的确不高,混出头的又不一样,单说顾文季给她的那笔财物,她便已是个富得流油的主儿了。
唐攸宁礼貌地颔首一笑。
杨锦瑟居然当即改了口:“明日萧阁老要去拜访唐东家,我和两名手下作陪。还请唐东家给个准话,允许我们几个登门叨扰。”
唐攸宁接过请帖,狐疑地看了杨锦瑟一眼。她这是被皇帝训了,还是被萧拓结结实实气到了?
杨锦瑟的耳根红了,烦躁地抿了抿唇。
窝火得不行的反应。唐攸宁心里有数了,温然笑道:“荣幸之至,明日自当恭候贵客光临寒舍。”
杨锦瑟默然颔首,上马离开,灰头土脸的赶回去跟萧拓交差。
她快气死了——
之前离开顾家,进宫的路上,她被传到萧府的别院。
萧拓问:“为何见唐攸宁?”
她既不能说劝唐攸宁别理他,也不能说自己等同于找骂去了,只好摆出别问了、问急了我抹脖子给你看的架势。
萧拓就说:“等着。”
没多久,她爹到了。
萧拓认认真真地胡说八道:“前顾少夫人唐攸宁资质不俗,我很是欣赏。这会儿,顾侍郎正忙着礼送她离开。过几日,能否劳烦您与尊夫人帮忙牵线说项?”
头一句鬼都不会信,可她爹信,片刻的诧异之后就乐开了花,“我就是个常年闲得横蹦的人,阁老随时可以差遣。”
萧拓笑微微的,“我还请了谭阁老、谭夫人与您二位一起出面。只是,关乎女子清誉,有眉目之前,不宜声张。”
谭阁老是工部尚书。
首辅要维护第一毒妇自个儿都不在乎的劳什子的清誉。
“明白,明白!”她爹拍着胸腹保证,“阁老传唤之前,我连说梦话的毛病都戒掉!”
末了,萧拓示意景竹递给她拜帖,“明日午后我想去拜访唐攸宁,请杨大人选俩人作陪。你不是恰好要去什刹海附近办差么?把帖子捎过去,务必帮我向她讨句准话,明日不成便改期。有劳。”
那无形的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抽得她险些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