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园的书房里,攸宁听筱鹤说完长公主的?意思,淡淡道:“过?几日再说。”
还想跟她谈条件?长公主可真会做梦。
绝对冷酷的手段、不容选择生死的处境,会夺走很多人性情中的一切,到最后他们的念头不过?是吃得好一点儿,活得久一点儿。
长公主要是死扛下去,攸宁还会给她作为一个人的?最基本的一点尊重,现在听了这话锋,便连那一点尊重都没了,连带的心?更有底了,自然不会心急。
筱鹤称是之后,说起另外一事:“早些年曾在狱中蓄意为难过镇国公的人,小的遵照您的吩咐着手除掉,但是,应该用不着了,有不少?已经被首辅大人打入监牢或是诏狱,余下的?一些算是小鱼小虾,听叶大人说,首辅大人也?正让她安排罪名。”
一如既往的?萧拓的?手法。攸宁颔首,“也?好,省了我们不少?工夫。”随后念及一事,做了些安排:
跟外?院打了个招呼,日后萧府女眷出行的?时候,都要让筱鹤及其带来的人手随行。
随后才想起该知会萧拓,见面时便提了提。
萧拓就笑。这回她倒是与他不谋而?合了,他已经调派了人手保护婆媳几个,现在这样自然更好,明暗两方的人手可以相互策应。
到了这一步,攸宁又想到了其他方面,跟他商量,她想调派一些资质与筱霜晚玉筱鹤资质不相上下的?人过来当一阵差,平日随意安排个差事就行,但是萧府的?人去一些寻常来往着的?门第做客的时候,便一定要随侍在侧——除了在宫?,萧家人到了何处,都有下人相随的权利,谁家也没资格要求他们摒退左右。
或许有些多余,谅哪家也?没胆子?敢让萧家的?人在自己家里出事,但是防患于未然的工夫,做得越细致,心?越踏实。
萧拓全然认可并接受,隔日就照她意思办妥当了,给母亲和诸位兄嫂的?理由是他最近人缘儿太差,得罪的人太多。
每个人都欣然接受了:是因着他才有如今泼天的?富贵,偶尔自然就会承受些相应的?风险,其次就是,他安排的?人手绝对值得信任,是因此,一个个的?都说,当一阵差算是怎么回事?就长留在我们房里吧。
当时攸宁不在场,萧拓的?嘴角抽了抽,说看看再说——那是攸宁的?人,他怎么能决定去向?小崽子跟他炸毛怎么办?
一个个的?就揶揄他小气。
他就顺杆儿爬,说还真有些舍不得,容我斟酌一两日。
转头攸宁听他说了,先是觉着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转而就想这样也不错,那些人手也?该过一段相对来讲比较正常的?日子了,便颔首说就这样吧,只是,未成婚的?人手的?姻缘,要我安排。
高门对下人的安排就是寻常那一套规矩,攸宁自认自己的?人手不是寻常人,姻缘方面定要尊重他们自己的?意愿,与谁看对了眼,身份再卑微也要促成?;与谁相看生厌,身份再拿得出手也?是不可取。
她对自己的?姻缘从没有过?什么指望,对身边人却正相反,恨不得他们方方面面都如意。
萧拓品出了这一点,在心?叹了口气,说你跟他们打好招呼就成?。随后又拨出一笔银钱给她,要她分发给那些人手,算是耽搁赚钱的差事的?补偿。
攸宁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且已将银钱落实到了实处,便不肯接。被他瞪了一会儿,想着钱又不扎手,也?就收下了。
长日无事,攸宁趁着一家人除了自己和?萧拓都出门赴宴时候,把萧府转了个遍,又比照了一下堪舆图、府中一些布阵图,开始伏案忙碌,做出调整,添加一些机关消息迷阵。
从老夫人与妯娌那里得到的善意太大,她所能默默回馈的?,也?不过?是这些:一步步把萧府自府邸到人手都打造出一道铜墙铁壁,或许是无用功,但有总好过?没有。
一面着手忙着,她一面唤来筱鹤,把盛着福禄寿三色镯子和?密函的一个锦囊交给他:“万一有朝一日,萧府陷入困境,而?我和?阁老又不在家,你把这锦囊交给四夫人或在府中的哪位老爷,要是都在,便已长幼为序。”
筱鹤双手接过锦囊,恭声称是,之?后则是满含忧心地望向攸宁。他认可攸宁所做的?任何事,他一直和妹妹一样担心她的任性与病痛。
攸宁就笑了笑,“这等路数,算是常年累月防患于未然,再过?多少?年,不论我在不在,都是该当的?。”
筱鹤思?忖之?后,躬身行礼,“愿意。小的看中了一个跑江湖的?女子,您若是同意,我们年底便成婚。”
成?婚之?后,便可开枝散叶,便可让后代继续帮他完成?她交代的这一差事。
攸宁动容,“你不需做到这地步。”
“两件事恰好赶到了一处,小的趁机如愿而已,这其实也?是您教会我的?。”筱鹤老老实实地道,说完耳根有些发红。
攸宁失笑,“得了,我还不知道你?对你和?你媳妇儿、儿女的?身份,我会另做安排,何时觉着可以放心离开了,便可离开。我跟阁老说说,过?个一两年,就给你捐个官,然后名义上做阁老的?幕僚——他没事吩咐你,你也?不要在意,只管打理自己的?日子去,他有眼无珠,可怪不得别人。”
筱鹤怎么能常年为奴为仆的??他的?儿女也?决不能因他陷入死循环。
一席话,筱鹤起初是感动得几欲落泪,听到末尾,就心生笑意,之?后敛容正色地保证:“不论到何时,都不会忘记您交代的差事。便是儿女不成?器,小的也?会培养出相应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