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口气,赶忙挂了电话,回身刚想去病房里面跟老爷子说一声呢,突然间听见病房里面传来一阵“滴滴滴”的急促的机器声。
我这人一向搞不明白那些机器,听见这声音又有点慌,心跳都跟着漏掉了两拍,正捂着胸口喘气呢,突然听见病房里传来了护士的声音。
“医生,医生!不好了,病人心跳停了——”
一声尖叫,宛若从天泼下一盆冷水,浇的我手脚冰凉,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完了,我想,秦家要变天了。
随着医生和护士越来越纷忙的脚步声,医院里也逐渐热闹起来了。
原本好多天都见不到一次人影的人也都跟着来了,一个个儿像是在海水里面嗅到了血腥味儿的鲨鱼,披着一张张人皮,衣冠楚楚的挤出来一张哀恸的脸来,将病房里里外外围的水泄不通,有些人进不去病房,就在走廊里面盘问我。
“你是怎么照顾人的!当时你为什么在走廊外面?”
“老爷子临死之前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你给秦绝打电话,是不是老爷子让你跟秦绝说什么?”
我被问的手足无措,还有些隐约的羞恼,这些人简直把我当成了一个物件,或是威逼我说出老爷子临死前跟我说的话,话里话外有刺探我口风,询问遗产的意思,或是辱骂我没有照顾好老爷子,好像骂我的时候越是激愤,越能显得他多悲痛,多难过似得。
我心想,你那么悲痛,你怎么不自己来照顾老爷子呢?为难我一个保姆做什么。
再说了,你孝不孝顺我还不知道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就几小时在老爷子前面晃一下,现在跑这么快还不是为了分财产来了,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做什么?还说我照顾老爷子照顾的不好,呸!我陪老爷子的时间比你长多了!
再者说,老爷子的遗产早都让律师给安排好了,他能跟我一个只知道洗碗的农村妇女说什么?
说来说去,不就是觉得我一个保姆好欺负吗!
我越想越觉着生气,这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当初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他们瞧见我了还会给我个笑脸,现在我这靠山才刚倒,他们就都欺压到我的头上来了。
我正埋怨到这儿,就听见走廊那头突然安静下来了,我一抬起头,就看见大少爷来了。
大少显然是匆匆赶来的,脸上还带着浓浓的疲惫,眼底下还有些青色的黑眼圈,他神色冷漠,走的很快,从走廊那头走过来,期间走廊里的人没一个敢挡住他的。
就连刚才质问我、怒骂我的那几个人都立刻自动消音,甚至还都往后退了一步,给大少爷让出了一条路出来。
大少爷一路进了病房,在进病房之前眼角余光瞥到了我,给了我一个眼神。
我赶忙走了过去,低声说:“大少爷,老爷刚醒了,我就出去给您打电话,我刚挂了电话,护士就说老爷子没心跳了,然后——”
说话间,我们已经进了病房里。
病房旁边围了一圈的人,都是秦家的亲戚,男男女女都有,都是一副哀痛的模样,还有些人在低声啜泣着什么,见大少爷来了,那些人就全都站起来,目光一直盯着大少爷看。
大少爷的目光则一直盯着床上看。
我方才就已经看过了老爷子的死相了,并不难看,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果然,大少爷也不信老爷子会死,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老爷子的脉搏,又摸了摸老爷子的手腕,老爷子还热着呢,大少爷摸了两下,回头茫然的看了看我,然后又摸了摸老爷子的脖子。
老爷子却毫无反应了。
这时候旁边就有人开始说话,最开始都是些“逝者已逝”的劝解的话,到后来话头就开始偏了,有人开始提起来“老爷子临死前说了些什么”,还有人隐隐约约的提了一嘴“不知道来没来得及立下遗产”,然后又扭头看我。
我以为他们又要开始盘问我了,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大少爷开口了。
“先把尸体处理了,送到殡仪馆,他不爱待在医院。”大少爷一开口,声音又低又沉,像是带着些冷,又像是藏着些倦怠,缓缓地落下,消散在了空气里:“先把葬礼办了,剩下的事情都等葬礼结束后再说。”
四周的人隐隐有些躁动,又都压了下去,只是那一双双眼全都盯着大少看,像是要把大少爷扒干净了,从大少爷身上吃肉喝血。
而大少爷像是浑然未觉一样,吩咐让我去联系殡仪馆之后,转头就出了病房里,大少爷都出来了,我待在里面也没什么意思,这些人也不把我当个人看,再待下去说不定还要有个人跳出来骂我,我就赶紧跟着大少爷一起出来了。
以后老爷子不在,大少爷就是我的新老爷了,我好歹是照顾大少爷长大的,大少爷虽然性子薄凉,但从来出手大方,我跟着大少爷,日后也是有好日子过的。
想着,我想跟大少爷说点什么贴心话,让大少爷记得我些,但是我跟着大少爷出来的时候,大少爷却仿佛根本没看见我一样,一直失魂落魄的往外走,直到他走到走廊拐角时才停下来。
我这才看见,走廊拐角处还站着个男孩子,圆脸杏眼,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身上穿着睡衣,脚上踩着拖鞋,头发还乱糟糟的,像是刚起来一样,瞧见大少爷来了,他便把大少爷抱住,拍着大少爷的后背说:“没事,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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