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张开嘴,清凉的薄荷味瞬间让脑子清醒了不少。
徐兰庭揉揉陈竹的短发,“乖,好好学车。适应了就没这么难受了。”
“嗯。”陈竹含着薄荷糖,声音含糊。
徐兰庭一笑,“这回怎么这么乖?”他手指一下下敲着方向盘,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从前不是什么都要算清楚么,怎么,这回肯领情了?”
说起来,陈竹实在是他所有情人中最倔的。不肯要他的钱,不肯收礼物,连他偶尔提出要带他出去玩儿,陈竹都以自己钱不够而拒绝。
“这回不跟我计较钱了?”徐兰庭笑说。
陈竹含着糖,嘴里是清清冷冷的薄荷味,“我陪你上床,你给我钱。”他周身都是薄荷清凉的味道,连声音也愈发清冷,“难道不是这么玩儿的么。”
车窗缓缓降落,打火机擦出一簇火,点燃了男人嘴里的烟。
良久的沉默。
徐兰庭望着窗外灯火阑珊的城市,侧脸隐没在飘渺的烟雾之中。
陈竹看不清男人的神情,也不想看,他嚼碎了糖,“开车,我还有试卷没写完。”
男人徐徐吐出一口烟雾,沉默着发动了车子。
街道车流如海,再昂贵的跑车汇入车海之中,亦不过沧海一粟。
陈竹透过后视镜看着徐兰庭招摇的眉眼,他告诉自己,就算眼前这个男人再优秀,亦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过客。
但愿,等徐兰庭汇入人海之中,他可以体面一点儿地转身离去。
***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被一次次擦去,时间奔涌而去。
教室里安静得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所有人都绷紧了弦,连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精确到分钟。
这时候,也只有陈竹还算清闲,偶尔还能在篮球场上看见少年挺拔的身影。
他甚至在紧张的复习之余考过了科目二,且积极地准备着最后的科目三。
由于学车的缘故,陈竹难免跟徐兰庭相处的时间变得多了许多。
不过,大多数时间,男人都稳稳地坐在陈竹的副驾驶上,漫不经心地指导着陈竹的行车路线。
训练完,男人就狐狸似地一转攻势,温柔却强势地吻过少年的眉眼,领着他睡遍了京城几乎所有的五星酒店。
看着凌乱的床单和床上叼着烟的男人,陈竹生出些许疑惑。
从前忙得个把月都见不着人影的人,好像忽然多出了许多时间。
徐兰庭带着他学车,带着他逛街,几乎每夜都要枕在他身边。
陈竹擦干了头发,将毛巾晾起来,挂在了酒店的阳台上。
身后传来男人苦涩的烟草味,下一刻,陈竹被徐兰庭轻轻抱在了怀里。
陈竹没有说话,双手搭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的风景。徐兰庭也意外安静,只是轻轻蹭着陈竹的肩窝。
万籁俱静中,两人静静地相拥。
过了一会儿,徐兰庭才啄吻着陈竹的脸颊,“喜欢这儿么。”
陈竹诚实地点点头,毕竟六位数的酒店,风光自然无限好。
“下次,带你去紫玉山庄,那片儿风景更好。”
紫玉山庄...若是陈竹没有记错,那儿是徐家主宅。
感受到怀里人明显的僵硬,徐兰庭笑了笑,“紧张什么,你不想去我长大的地方看看么?”
扪心自问,有哪个满怀爱意的少年,不想真正走进对方的生活中呢?
可偏偏,对方是徐兰庭。
徐兰庭的爱意真假参半,时有时无,像风中抓不住的蝶。陈竹自问,没有那个本事驾驭这个生来向往自由的男人。
“我不想去。”陈竹强逼自己清醒。他像行走在刀尖上的人,一不留神,就会落入名为徐兰庭的深渊中。
“口是心非。”男人的手游弋至少年的胸膛,感受着指尖的力度。
徐兰庭:“陈竹,你在害怕什么。”
陈竹注定不是徐兰庭的对手,却胜在从不会用虚伪掩饰自己的真心。
他回过身,直面徐兰庭,“我当然怕。我怕自己陷进去;怕到时候被你玩儿够了丢在一旁时,还要犯贱去挽留你;怕一不小心,就一辈子也忘不了你。”
陈竹皱着眉,真心实意地说:“徐兰庭,算我求你。不要再撩拨我。”
少年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破碎的真心放在了男人面前。
“徐兰庭,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要不是我弄不清爱和喜欢的分别,我也敢说我爱你。”
陈竹将徐兰庭推开些许,严肃地说:“你要是不想被我缠上,你要是还想要自由,就不要撩拨我。我们玩儿归玩儿,等该散的时候,就好好地散,行么?”
徐兰庭愣了愣,苦笑。
局是他自己设下的,如今作茧自缚,也算活该。
徐兰庭叹息,吻上陈竹的唇:“陈竹,这样的话,不要再说第二次。”
他咬了咬陈竹“能说会道”的唇,强忍着心里莫名的情绪。
“我不喜欢听。”徐兰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