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人耳目,顾倾城硬生生将原本一天便能治好的伤拖了整整一个月,并且还小心的控制着恢复的程度,是以在一个月之后,宋承鄞也?不?过看看能下床走动,甚至连稍微剧烈一点的运动都不能做。
可即便只是如此,也?足够让老军医惊讶了的,或者应该用震惊来形容,更为准确一些。
毕竟在顾倾城接手治疗之前,他曾下断言道宋承鄞的伤势太过严重,已无力回天。
如?果不?过月余的时间而已,他曾以为没救了的人,此刻却仍旧活的好好的,虽然伤势还未尽数痊愈,但是脉象已趋于健康平稳,康复只是时间问题。
老人这一生都待在军中,医术虽然算不?得?多少,但胜在经验丰富,宋承鄞当初的情况,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并非是他医术不佳救不?得?,而是任谁来了,也?救不?了,除非神仙显灵。而这种几率,却是连渺茫都称不?上,因为他从医几十栽,甚至连一例也?未曾见过。
如?此一来,顾倾城便被这位老军医缠上了。
他本就是医者,军中伤亡者又甚多,这么多年待下来,见惯了生死,也?看得?开了。是以,两名侍卫凛冽如刀的眼神,对他来说基本没什么影响。
且他找上门来的时间也算巧,宋承鄞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顾倾城甚至已经很少再用异能为他治疗,全靠原本带着的上好金疮药以及花重金让药行从各地调来的珍贵药材养着。
老军医第一次看见柳红煎药的时候,整个脸都憋得?通红,全因为激动。军中军费本就不?丰裕,便是稍贵一些的常用药材都不时会稀缺,这些天价的药材更是见都没见过。
他站在一旁看了许久,心中忽然便生出感叹,人的命运终究是不同,这么多年来,他曾亲眼见过多少将士伤势并没有严重到无法救治的程度,却因为没有贵重药材吊命甚至撑不?到回到军营便永远的闭上了眼。
可如今,他却在一方临时搭建的帐篷内,亲眼见到无数珍贵的药材如?流水一般消耗,却只是用作养伤。
此后,在宋承鄞养伤期间,他几乎是日日上门来,若是恰好遇上顾倾城心情不?错,便会让侍卫请他进去,她于医术上虽然只堪堪懂的一些皮毛,见识却远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比的,毕竟她来自一个各方面都十分发达的世界。
而当顾倾城谢绝见客的时候,他就会去不远处专门搭建起来煎药与存放药材的帐篷,小心翼翼的将柳红他们挑拣剩下的药材捡起来带走,一副如获至宝的表情。
如?此几次之后,柳红便有些看不?下去了,与顾倾城商议过后,索性将配制药材的事交与老军医,除了正常配制节省下来的药材他可以带走外,还额外承诺会?替他购置需要的药材。
看着老人得知消息后有些微红的眼眶,顾倾城沉默了许久。
连续几朝重文轻武的政策实施下来,才?造就了如?今令人嘘嘘的现状。
而她却只能看着,仅此而已。
——
宋承鄞养伤的这一个月里,顾倾城收到了两封书信,分别来自于宋鸿逸与宋承瑀。
前者是提醒或者说警告她,别忘了两个月一次的药,后者则是询问她什么时候能回去,字里行间,隐隐透露出一丝想念的意味。
宋承瑀的书信是在半个月前收到的,看到信中署名?时,她才记起,因为宋承鄞的事,她居然一时之间忘记了还有一个宋承瑀。
略微斟酌了一番,便写了回信。
而宋鸿逸的书信,则是在月底的时候收到的,没有开头没有结尾,亦没有署名,一整张纸上只写了一句话,警告她别忘了药的事。
顾倾城看完之后,便只剩下冷笑,可是笑过了,却还是只能照做。
诚然,因为宋承鄞的事,她恨不得?将宋鸿逸千刀万剐以泄愤,可是现在还不?到跟他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否则她这些年来的苦心经营就全都白费了。
八年之约的最后期限就快要到了,是死是活就看最后一搏了,在那之前,她需要尽可能的加重自己手中的筹码。
——
从西北边境到京城,亦有数千里之遥,想要在约定期限之内赶回去,少不?得?又是一番星夜兼程的奔波,宋承鄞的身体才?刚有起色,根本撑不?住这样的劳累奔波。是以,顾倾城便将照顾他的事,托付与老军医,缺什么药材只管到安定县上去取便是了。
一行人启程回京的那一天,气?候阴沉,天空阴云密布。
宋承鄞本想去送顾倾城一程的,却被她制止了。
“我走之后,凡是记得?听王大夫的嘱咐,不?可私自行事。”她穿着来时的着装,一张脸藏在兜帽之中,因为戴了口罩,声音显得有些瓮。
宋承鄞颇有些不?情愿的点头,问道,“真的不?能再留一些日子吗?”
顾倾城闻言,失笑摇头道,“我确有要事,不?得?不?离开。”话及此处,顿了顿,又继续道,“有一件事我未曾询问你的意愿便替你做了决定,只是此刻也不?敢说就一定能成,便先不?与你说了。”
“我走了,你好生休息。”
顾倾城转身刚准备要走,便察觉到衣袖被扯住了,她回头去看,“怎么了?”
宋承鄞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几年的时间,初见时苍白瘦弱的孩童,如?今已长成了翩翩少年郎,剑眉星目,俊逸非凡,因为在军中时长训练,身形更显挺拔。
顾倾城身形较之一般女子虽然还略高了那么一点,与宋承鄞相比,却仍旧属于娇小之列,堪堪只到他下巴的高度,被他一下子抱了个满怀。
“……谢谢你……”许久之后他才?呢喃道,而后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