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熟悉的身影正立在火海之中、高塔之上,微笑与她道别:“阿窈,来世再会了。”
分明相距甚远,她却清晰地瞧见他脸上寂寥的笑,心中一瞬空旷如无边瀚海,亦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触目仍是昏暗烛光里帐顶繁复细密的并蒂花,背心起了一层冷汗,不知何时?套上的绢衣紧贴脊背,有些难受。
耳畔男人呼吸浅浅,帐外烛火荜拨有声,俱是催人入眠,谢窈心脏处跳如擂鼓,了无睡意。
她不知自己?方才因何会梦见陆衡之,但她认得?这座高塔,是北魏北齐两朝的皇家寺庙、修建在阊阖门前的佛寺永宁。
这个梦太过逼真,好似发生在眼前一样。而事实上,这已不是她第一次梦见故夫的死了。上一回,初来洛阳的那次她就已经梦见过一次,他被?五马分尸,就死在她的面前,那些温热的血,甚至喷溅到她的手上。
心脏仿佛被?人攥紧,痛不欲生。她怔怔地坐起,有些痛苦,又有些迷惘。她不明白,为什么在知晓了他的背家叛国?、薄情寡义之后?自己?还会为他难过,分明已经前尘尽忘了不是吗?
是他让她的人生与信仰成了个笑话,当年共读书史?,他们曾共同起誓,若社稷颠覆,当背城死战,安能区区偷生苟活。可他却转眼投靠了北朝。
若他来洛阳是为了引兵南下为父母报仇她尚能想通,但他却在婚宴上下毒,意图毒死斛律骁,连她的性命也不顾了。
她对他当真失望透顶,也心寒彻底。
这一起却令身侧睡着的斛律骁亦从梦中惊醒了过来,见她惘惘地坐于榻上,仅着了一件轻薄的纤罗绢衣,不禁皱眉:“怎么了?”
大晚上的不睡觉,是他今晚不够卖力么?竟还令她有力气起来?
谢窈摇头,撑着榻想越过睡在外侧的他起身:“妾睡不着,想起来坐会儿。”
方一直起腰肢,却险些闪了腰,直直跌坐在他身上。谢窈俏面飞红,低着头不敢看他,斛律骁嗤笑一声,将人重新?拖进怀里卷过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外面冷,出去做什么?你身子?本来就弱,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她没挣扎,脸贴在他颈下双手环于他腰,轻轻问:“殿下,昨夜婚宴上的事,是与陆太常有关么?”
斛律骁正替她揉按着酸.软的腰,闻言微微一愣,脸色沉了下来:“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就一定要提他是么?谢窈,本王真是惯得?你……”
“殿下不说?,就算了。”
她一下子?侧过身去背对于他,声音闷闷的。凭什么啊,分明方才他自己?就有提,却不许她提。
新?婚之夜,她竟为了那人与他甩脸子?。斛律骁额上太阳穴突突跳着,心间气窒。冷声道:“是与他有关。他为了杀我,不惜在你我的同牢之馔中下毒,窈窈,他明知晓同牢礼时?你会与我同食一鼎之肉,却丝毫不顾你的安危,绝情若此,你还要惦念着他吗?”
“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伤你的心。并非我气量短小容不得?人,只是见不得?你伤心罢了。”
他说?起谎来语调也不急不缓的,面上更是毫无表情,滴水不漏。谢窈轻轻“嗯”了一声,心头却如有刀割。
脑海里另想起一事来,她回过身,望着他的眼睛继续问:“那陆太尉的死,也与殿下无关么?”
斛律骁神情微滞,很快反应过来。不避不躲,眼中覆满失望:“怎么,窈窈是在质问本王?大婚之夜,你要为了一个外人来质问我?”
“殿下只说?是与不是。”
“吴江陆氏之覆没,是萧子?靖多?疑所致,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若真如你想的这般手段通天,何至于还要遭人在婚宴上下毒,丢尽了颜面。”
这一声自嘲不已。谢窈微微脸热,垂下眼睑:“是妾错怪殿下了。”
斛律骁暗自松了一口气,揽她入怀,同她鼻触着鼻额碰着额语声温柔地道:“别总想着陆衡之好么?为什么,总是那样偏心呢?他负你弃你,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你已是我的妻子?了,我会比他待你更好……”
“也爱我一些吧,好窈窈……”
谢窈历来是吃软不吃硬的,男人态度的突然软化令她招架不住,心砰砰跳着,红着脸低声道:“……那我要殿下起誓,以家族的名义起誓。”
“此生都不会负我骗我,否则,便?功业尽毁、困穷早逝。”
作者有话要说:技术指导:洞玄子
众所周知立了flag就是会倒的!
感谢在2021-03-2623:59:04~2021-03-2723: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堆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uwin30瓶;athenalan10瓶;风流书生6瓶;Loveyou嘿、揪一根羽毛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