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水患一直是个大麻烦,其实海潮什么的没什么,毕竟几乎每个月都有大海潮,秋天更是严重,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谁也跑不了,因此,钱塘江入海口这边,堤岸很早就修建了,而且几乎是年年加固,以免出现意外。
这边的水患一般就是钱塘江两岸,另外就是西湖那边。当年水患比较严重的时候,西湖沿岸几乎年年泛滥,后来多任杭州太守阻止修建堤岸,不光治理了水患,也给西湖留下了不少风光。而钱塘江两岸还有支流就做得比较粗疏了,时不时地就会有决口的现象,这次巡视堤防,说白了,就是巡视这些堤防。
到达杭州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十三,空气中飘满了淡淡的桂花的味道,杭州这边几十年来已经是第二次迎接圣驾,只是上一次,先帝前来乃是督战,在杭州并没有过多停留,便直接前往东南大营,而这回,杭州却是此行最后一站,杭州这边虽说有了上回的经验,却也更加精益求精起来。
从决定出行,到到达杭州,中间过了快两个月,这两个月足够让杭州当地的官员将该遮掩的东西遮掩得严严实实,反正秋天也不是什么汛期,堤坝那边糊弄一下也就糊弄过去了。当然,也不能太过随便,说不得,圣上亲自跑过去,找人弄个铲子挖一下呢,到时候怎么办,这历史上又不是没发生过。
杭州这边的欢迎仪式搞得很盛大,之前甄家抢着要迎驾,杭州这边自然也有人抢着要表示,出头的便是杭州织造徐博荣,徐博荣出身并不高,家里还算有些家产,徐博荣的父亲当年中了举人之后,就想办法跟河北徐氏连了宗,河北徐氏虽说也算不上什么世家,也是河北那边的大族,在当地也兴旺了一两百年了,族中也有好几个人在外面做官的,徐博荣的父亲能连上这一宗也是费了很大一番力气,不过还算有收获,徐博荣不到三十就中了进士,外放为官也破得了徐家的照应,他自个也是聪明人,官声不错,他家虽说算不上豪富,但是也颇有资产,因此,虽说俸禄不高,但也没必要搞些歪门邪道,但是也知道什么叫做和光同尘,因此,每每吏部考评起码也是“中上”,承庆帝还在潜邸的时候,他就跟承庆帝搭上了关系,后来承庆帝登基,便连连升官,承庆帝见他颇有些能耐,便将这个心腹放到了杭州织造的位置上,如今他也做了四五年了。
徐博荣自然没有甄家那样的大手笔,而且,他虽说是圣人潜邸时候的旧臣,但是毕竟没什么根基,河北徐家放到江南也算不上什么,帮不了他多大忙,织造这个位置,又是典型的孤臣,他既不敢糊弄承庆帝,又不能太过得罪了江南本地的乡绅豪族,好在他还是颇有些能耐,不至于跟之前余怀一样,弄得焦头烂额,差点没被当地的世家大族给掐死。
甄家在前面抢着接驾了,杭州这边的官员听说之后,商量了好几天,最后,这差事被丢到了徐博荣头上,谁让织造府比较大呢!而且众所周知,能做织造的,哪个不是皇帝很信任的人,不塞给你,塞给谁。
徐博荣又不好得罪本地的这些官员,只得硬着头皮将差事给接了下来,心里将甄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徐博荣可不觉得自己有甄家那样的脸面,随随便便就从税银里面支钱,他也做不出什么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横竖,他还得在任上在做一两年,干脆厚着脸皮,直接开口,问当地的官员还有乡绅大族借各种摆设乃至器物,他说得也很好听,这些东西能过了圣人的手,占了皇家的贵气,那是你们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反正圣人走的时候,又不会将东西打包带走,回头圣人走了,东西还是会还回去的啊!到时候随便你们把东西供着还是接着用,都看你们自己个的了!
他这么一说,自然也很有道理,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这边从来不缺有钱人,本朝也没有海禁,江南这边参与海贸的人也挺多,谁家没点压箱底的传家之物,古玩摆件什么的,更是不会少。
因此,没几天,织造府里面的家具摆设就焕然一新,原本普通的酸枝木的家具,换成了一水的紫檀木甚至是黄花梨的,地上铺上了波斯来的地毯,百宝阁上摆了诸多珍玩,便是花园里面,也专门找了风水园林大师重新布置了一番,总算将织造府弄得有了富贵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