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文史官彻底离开承恩殿的外面院子,齐与晟确定这里再次没有其余人,他找了个板凳坐下,抱着胳膊,才边打量着尹小匡边冷冰冰道,
“凌河军是叛军,十一年前就被杀这个你知道吗?”
尹小匡立即尖叫,哭的梨花带雨,一直在嚎啕他哥哥真的死了吗,他不相信!
齐与晟又强调了一遍“凌河军是叛军”,特别将“叛军”两个字咬的很重。
尹小匡依旧在哭,闹着说他哥哥没死绝对没死,问叛军是什么,为什么要被杀!
齐与晟死死盯着尹小匡,在琢磨这人是不是装疯卖傻。
“你接近本王,是想要来复仇的?”
尹小匡没回答,似乎完全不理解这句话,眼睛里闪动着朦胧的疑惑,眨啊眨。但很快又开始继续哭,根本没把齐与晟的问话当回事。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他终于哭累了,泪眼巴巴地,水汪汪迷茫地看着齐与晟。
突然张了张嘴,
“殿下……”
齐与晟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稍微靠前了一点,胳膊肘架在膝盖上。
尹小匡蚊子般声音如丝缕般从红扑扑的小嘴里飘出来,
“人家菊/花好痒……求插/插~”
齐与晟瞬间更加怀疑这人这副傻不拉几的模样绝对是装出来的!
*
整个陵安城,蛊魂催眠术做的最出名的,是长一街的善和大药房。
皇宫内不允许有会巫蛊催眠术之类手艺的太医,但是有时候大理寺审案子在犯人死活不肯吐出真言的时候,朝廷官员们总会偷着摸着出去找个会催眠术的大夫,让犯人说出来它们想要听的。
齐与晟接手的案子从来不会用到巫蛊医师,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这次突然找大理寺卿出去把陵安城干的最好的催眠师给秘密召入承安殿,着实把大理寺卿给吓了一大跳。
大理寺卿不可置信,问不是醉仙坊的案子已经结了么?难道陛下又发现了四殿下您说谎了?把人给金屋藏娇?
齐与晟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大理寺卿立刻闭嘴,麻溜的跑去善和大药堂找他最喜欢用的那个极为有名的医师。
医师换了身衣服被大理寺卿偷偷带入宫,这件事可不能让陛下知晓。
齐与晟站在承恩殿的大堂内,背着手,医师站在他身后,旁边是低着头正在惶恐不安绞手的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唯唯诺诺,
“善和大药堂那个臣最熟悉的大夫南下游医去了,只剩下他的徒弟秦晓医师……不过殿下您放心!秦医师可是张大夫最得力的弟子啊!深受他的亲传!”
张大夫就是原本大理寺卿要给齐与晟介绍的催眠医师,秦晓是他的首席弟子,就是现在站在承恩殿大堂里的这位。
齐与晟转身,上上下下将秦晓医师打量了好几遍,眼神锋利的像是下一秒钟就要把他给赶走。
良久,他开口问,
“你保证能问出来?”
秦晓潇洒地答道,“在下从来没失过手。”
齐与晟让大理寺卿先滚蛋。
大理寺卿如获珍宝地捧着这道救命的指令,连滚带爬冲出了承恩殿。
秦晓提着药箱,被齐与晟带到了承恩殿的最内层暖阁。
打开门,就看到一个水嫩嫩的人儿,腿上缠着一圈圈白布,意识全无地躺在深红色的床榻里。
脸色惨白惨白。
齐与晟指着床上的尹小匡,对秦晓医师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你要把他给催眠了,然后按照我所说的,问他话。”
*
齐与晟让秦晓医师催眠了尹小匡后,用笔在酿制上好的宣纸上,飞速地写下一道道磅礴的字——
【问他:“你真的是伊书末的弟弟吗?”】
秦晓医师照做,轻柔的声音细声细气,朦胧飘幻。
尹小匡的声音也跟着飘散,吞吞吐吐道,
“是……”
齐与晟又写道——
【问他:“你哥哥的玉佩,你是怎样得到的?”】
尹小匡回答,
“三年前醉仙坊刚开张时,给我捧场的一个客官掉落的,说是前朝留下来的上等玩/物。”
“前朝”两个字一出,齐与晟书写的手指瞬间握紧,他停顿了片刻,继续在纸上写下了第三个问题。
折叠递给秦晓医师。
秦晓医师甩了一下长发接过,展开。
在看清楚上面写的内容那一刻,他猛地抬头,望向齐与晟,
“殿下……!”
齐与晟手指阖着深色的案桌,另一只手手背抵着腮,
“问!”
秦晓医师脸色露出艰难的神色,犹犹豫豫了半天,似乎是在害怕这个问题。
他吞吐了好久,才用朦胧空灵的声音,压住声音里的颤抖,
“尹公子,请问您有想过去接近当年你哥哥所在凌河叛军的主帅、大公子殿下的亲弟弟——齐与晟殿下,利用他的身份和地位来为你哥哥伊书末副将复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