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砚唇边笑容轰然一塌。
半晌,才呆呆挤出两字:“嫁人?”
“对呀,向家闺女好福气,嫁了个好人家。”路奶奶唠叨着,“她公公开房地产公司,婆婆是大学的教授,她老公一表人才又对她体贴,婚房专门挑在她上班的单位附近,是一栋带花园的别墅,据说都是跟着向家闺女的喜好装修的。哎呀陈家在黎城可算得上是名门望族了,能嫁进去,向家闺女真的是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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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太太真是好福气,能给向小姐觅得如此佳婿。”
“要我说,陈家公子也是一样的好福气呢。向小姐这么漂亮,性格又温柔,学历还高,是北市大学毕业的,我要是能娶到这么完美的老婆,我做梦都笑醒。”
“你一个女人,娶什么老婆。”
“哎呀,性格别卡这么死嘛。谁说女人不能娶老婆啦,像向小姐这样的,哪个见了不喜欢,不想娶回家的。”
黎城市中心,一家高档婚纱店里,几个店员正围着一位裹着貂绒大衣颇有富态的中年妇人说笑。
隔着一道三公分厚的门,已经换上抹胸式婚纱的向阳听着外边的说话声,看了看试衣间镜子里的自己。
鹅脸蛋,一双杏眼大且明亮,鼻子俏挺,唇角微翘,不管是五官还是脸型,都长在了大部人的审美上,即便素颜走出去,也担得起清纯漂亮四个字。
但容颜易老,再漂亮的脸,到了年纪也还是不敌岁月侵袭。
她今年已经27岁,以前总被人夸目含秋水的眸子里,已经没有昔日光彩,只剩疲惫。
向阳无声地叹了口气。
“阳阳啊你还没好吗?要不要我喊店长帮你?”门外传来母亲程琴的催促声,向阳定了定神,应道:“马上就好了。”
她低下头,理好婚纱褶皱,然后拧开门,双手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婚纱店里灯光明亮,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婚纱、旗袍。
试婚纱的人,说话推销的人,在向阳走出试衣间的刹那,都停下手中动作,噤了声。
四周静了下来。
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向阳身上。
抹胸式的婚纱,很显锁骨,偏偏向阳的锁骨还生得漂亮精致,仿佛是画出来的一般。
收腰的设计,更掐得她身段玲珑,腰肢细如柳枝,一只手便能堪堪可握。
再搭上这一张挑不出什么毛病的脸。
“真美。”
有人情不自禁低呼了一声。
周围人的反应,极大地取悦了程琴。她拿出手机,给女儿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调成视频模式,对向阳说道:“你放下裙摆走几步,我拍个小视频。”
向阳依言地放下裙摆往前走,听着身旁店员殷勤夸赞,有些心不在焉地想,价值几十万的定制婚纱穿在身上,又化着精致妆容,就是乞丐也能美若天仙。
等拍完视频,程琴才收起手机,惋惜地说了句:“可惜陈余不在,他要在啊,一准被你美死。”
陈余是向阳的未婚夫,说好今天陪她试婚纱,临出门的时候,却接到通知,要在公司接待从北市总部派下的新任总经理。
最后他只好把向阳和程琴送到婚纱店,自己赶回公司。
向阳不接她妈这话,转过头和店员说:“尺寸很合适,没什么地方要改了,就这样吧。”
“好的。”店员手上还捧着一件刺绣斜襟红色旗袍,那是向阳的敬酒服,“旗袍您也试试吧?”
向阳说好,从店员手中接过旗袍,转身又进了试衣间。
*
试好婚纱和旗袍,向阳从婚纱店出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临近吃饭点,程琴一边看着手机软件订吃饭的餐厅,一边说:“等会吃完饭,我们再去逛一趟超市买点菜,你爸今晚回来了,正好请你姑姑上咱们家吃……”
“饭”字还没出口,程琴没注意看路,踩到地上一块香蕉皮,脚上打滑整个人往前倾倒。
向阳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看着她妈摔了出去。
“妈!”
向阳忙扶起程琴,“你没事吧?”
“没事。”程琴身上穿得厚实,没摔伤,就是身上貂绒大衣擦在地上,脏了很大一块。她没好气地把香蕉皮往路中一踢,骂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乱扔垃圾。”
向阳从包里拿出湿纸巾,低头替程琴擦大衣上的污迹。
这时一辆出租车驶过来,朝坐在车后座的顾时砚说,“小伙子,前面也有家婚纱店。”
听见司机的话,顾时砚偏过头,朝窗外瞥了一眼。
向阳已经擦干净程琴大衣上的污渍,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时,正好抬起了脸,五官清晰落入顾时砚眼中。
顾时砚清澈见底的瞳孔一缩,坐直身体,急声开口:“师傅,停车——”
出租车开出几米后停在了路边。
顾时砚付完钱,飞快打开车门,长腿落地,往向阳的方向快步走去。
许是过于急切,他也未仔细看路,一脚踩到地上的那块香蕉皮——
向阳挽着程琴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身后有声响,转过头,便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生朝自己倒过来。
这一回,向阳反应很快,侧身一避。
随后,只见男生双掌撑地,双膝往地上一磕。
“咚”的一声。
男生跪在了她脚边。